夜色渐浓,巫脉村的灯火次第亮起,星星点点缀在黑夜里,像撒在布上的碎银。狗剩吃完槐花饼,起身绕着老槐树走了一圈,指尖划过粗糙的树干,守脉玉在护心袋里微微发热,与树干的温度渐渐相融。 “还在想那穿黑斗篷的人?”狐仙的声音从树后传来,她手里提着一盏纸灯笼,暖黄的光映得她眉眼柔和了几分。狗剩点点头,望着远处巡逻汉子们的身影:“俺总觉得他没走,说不定就在村里盯着。” 狐仙走到他身边,灯笼光扫过树根处新冒的青草:“他确实没走远。方才我去村外探查,在乱葬岗附近闻到了他身上的阴气,很淡,但能确定是同一个人。”她顿了顿,补充道,“他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围着张屠户娘的坟转了好几圈。” 狗剩心里一紧:“难道是张屠户没说全?那黑粉里还有别的门道?” “有可能。”狐仙抬手拂去灯笼上的飞虫,“明天我再去坟地看看,你让李老根多派两个人守着井口,井水刚清,别再出乱子。另外,你这几日多攥着守脉玉,它能感知到邪祟的气息,若是附近有阴气,会提前发烫。” 两人正说着,黄大仙举着个布包匆匆跑来,灯笼光下,他脸色有些急:“胡仙长、狗剩,你们快看看这个!”布包打开,里面是几片发黑的槐叶,叶子边缘还沾着点点黑渍,“方才我去后山采符纸原料,在槐树林里发现的,这黑渍和之前槐蚀的阴气一模一样!” 狗剩拿起一片槐叶,指尖刚碰到,守脉玉突然热了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烫。他猛地攥紧玉佩:“后山的槐树也被盯上了?” “不止。”狐仙接过槐叶,凑近灯笼细看,“这阴气比井底的更浓,像是被人特意养在槐树林里的。那人怕是想把后山的槐树也变成槐蚀,到时候前后夹击,咱们就难防了。” 黄大仙急得直搓手:“那咋办?后山的槐树有几十棵,总不能全砍了吧?” “砍不得。”狗剩立刻摇头,“后山的槐树连着村里的地气,砍了地气就散了,老槐树也会受影响。”他想了想,摸出守脉玉,“俺明天带着守脉玉去后山,玉佩能镇住阴气,先把那些发黑的槐叶处理了,再布上阳符,应该能挡一阵。” 狐仙点头同意:“我和你一起去,黄大仙留在村里,盯着井口和张屠户,别让他趁乱耍花样。风丫明日继续采艾草,多晒些艾草干,万一要布阵,用得上。” 三人商量定了,各自散去。狗剩回到自家土屋,把守脉玉放在枕头边,玉佩的温度慢慢降下来,却始终带着一丝暖意。他望着窗外的月光,想起白天吃的槐花饼,又想起王大爷说的“槐花开了还能做饼”,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劲——不管那穿黑斗篷的人耍什么花样,他都得守住这份甜香,守住村里人的笑脸。 第二天天刚亮,狗剩就揣着守脉玉,跟着狐仙往后山走。刚到山口,守脉玉就开始发烫,比昨晚更甚。狐仙停下脚步,从袖中摸出三张阳符捏在手里:“阴气就在前面,小心些。” 两人顺着山路往里走,越往深处,槐树叶的颜色越暗,到了树林中央,竟有三棵槐树的叶子全黑了,树干上还缠着淡淡的黑气,像裹了层薄纱。狗剩刚要上前,守脉玉突然“嗡”的一声,一道金光从护心袋里透出来,直扑黑槐。 黑气被金光一碰,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像热油遇了水。树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狐仙眼疾手快,掷出一张阳符,符纸在空中燃成火团,照亮了树后的人影——正是那个穿黑斗篷的人! “又是你们!”那人的声音依旧捏着嗓子,听起来尖锐又刺耳。他转身要跑,狐仙早已算出他的退路,提前在另一侧布了符阵,金光一闪,符阵立刻启动,将他困在中间。 狗剩趁机冲上前,守脉玉的金光更盛,直逼黑斗篷人:“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毁巫脉村的槐树?” 黑斗篷人在阵中挣扎,黑气从他袖口往外冒,却被符阵的金光挡了回去。他冷笑一声,猛地扯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左眼角还有一道长长的疤,一直延伸到下颌。 “你们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他咬牙道,“我只要老槐树的根!当年巫脉村用槐根镇压我先祖的魂魄,如今我要挖根取魂,让你们全村人陪葬!” 狐仙脸色一变:“你是百年前被镇压的邪修后人?” “算你有点见识!”黑斗篷人眼中闪过狠厉,“我找了三十年,终于找到破解之法,若不是你们坏我好事,老槐树早就倒了!”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黑陶罐,猛地砸在地上,罐子里的黑汁溅在符阵上,金光瞬间暗了几分。 “不好,是尸血!”狐仙急忙掐诀,又掷出两张阳符,“狗剩,催动守脉玉,用灵气加固阵眼!” 狗剩立刻握紧玉佩,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老槐树上的槐芽、村里的炊烟,还有风丫递来的槐花饼。守脉玉的金光骤然暴涨,像一轮小太阳,瞬间填满符阵。黑斗篷人被金光灼得惨叫一声,身上的黑气渐渐消散,整个人瘫倒在地。 狐仙上前按住他的肩膀,指尖凝聚灵气探入他体内:“他体内的阴气已散,暂时动不了了。先把他绑回村里,交给李老根看管,等问清他先祖魂魄的下落,再彻底解决后患。” 两人把黑斗篷人绑好,拖着他往村里走。路过张屠户娘的坟时,狗剩特意停下来看了一眼,坟头的土很平整,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只是在坟边的草丛里,发现了一枚黑色的铜钱,上面刻着奇怪的纹路——正是之前张屠户说的,黑斗篷人给他的黑粉里混着的东西。 回到村里,李老根见抓到了黑斗篷人,立刻让人把他关进水牢——水牢里的水掺了桃木汁,能压制阴气,防止他再耍花样。黄大仙和风丫围上来,听狐仙讲了后山的事,都松了口气。 “没想到他是邪修后人,藏得这么深。”黄大仙摸着胡子,“还好咱们发现得早,不然后山的槐树真要被他毁了。” 风丫递来一壶水,给狗剩和狐仙倒了两杯:“这下能好好准备槐花宴了吧?俺看槐枝上的花苞都鼓起来了,再过三天就能开。” 狗剩喝了口水,守脉玉在手里轻轻发烫,这次的温度带着暖意,没有了之前的急促。他望着老槐树上的花苞,笑着点头:“能办。等槐花开了,咱们就热热闹闹办一场,让全村人都高兴高兴。” 接下来的三天,巫脉村的气氛彻底松快下来。汉子们白天去后山给槐树布阳符,夜里照旧彻底;风丫带着村里的妇人采艾草、做槐花饼;黄大仙忙着画新的阳符,贴在村里的要道上;狐仙则留在水牢里审问黑斗篷人,一点点摸清了邪修先祖的底细——原来那邪修百年前因修炼邪术害了不少人,被当时的巫脉村先辈用老槐根镇压在村底,黑斗篷人找了三十年,就是想挖开槐根,放出先祖的魂魄。 槐花开的那天,巫脉村飘满了甜香。洁白的槐花缀满老槐树的枝头,风一吹,花瓣像雪一样往下落。村里的空地上摆了十几张桌子,桌上放满了槐花饼、槐花粥、槐花酿,还有村民们自家种的蔬菜、养的鸡鸭。 李老根举起酒碗,高声道:“今天咱们办槐花宴,一是庆祝槐树平安,二是感谢狗剩、胡仙长、黄大仙护着村子!大家干杯!” 众人齐声应和,酒碗碰撞的声音在村里回荡。狗剩坐在风丫身边,手里拿着槐花饼,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守脉玉在护心袋里轻轻跳动,像在和他一起高兴。 狐仙走到他身边,手里也拿着一块槐花饼:“别光看着,快吃。黑斗篷人已经招了镇压之地,等宴后咱们去加固封印,以后他就再也没法作乱了。” 狗剩咬了一口槐花饼,甜香里带着安心的味道。他抬头望向老槐树,阳光透过槐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的山风吹来,带着槐花的香气,也带着属于巫脉村的安宁。 他知道,往后或许还会有新的危险,但只要有守脉玉,有身边这些人,有这棵老槐树,巫脉村的安宁就永远不会消失。就像这槐花,年年都会开,年年都会带来甜香,巫脉村的故事,也会一直往下讲,讲到槐枝参天,讲到岁月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