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沉到山尖时,村里的炊烟还没散,混着堂口飘出的烛香,在暮色里绕成软乎乎的雾。狗剩刚把守脉玉放回堂口的供桌,就听见灰仙的声音从墙角传来——灰仙裹着件旧布褂,手里拎着只油光水滑的田鼠,那田鼠爪子上还沾着点新鲜的泥土。 “东头山根的地道通了,田鼠们轮班守着,只要有煞气往村里飘,它们立马咬我衣角报信。”灰仙把田鼠放进竹笼,又从兜里摸出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艾草,“这玩意儿混着清煞花粉烧,能挡小股煞雾,我分去各家灶房了。” 狗剩点头,刚要说话,就见风丫扛着磨得锃亮的石刃跑进来,绿皮蛇缠在她手腕上,尾巴尖还沾着点铜粉——那是她刚才磨刃时蹭的。“西头竹林的陷阱挖好了,我在土里埋了碎瓷片,还撒了狐仙给的‘惊煞粉’,煞兽踩上去得疼得蹦起来。”风丫说着,把石刃往墙角一靠,石刃反光正好照在供桌的守脉玉上,两道光碰在一起,竟泛出点淡绿的光晕。 黄皮子从狗剩肩上跳下来,嘴里叼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符纸,凑到狐仙脚边“吱吱”叫。狐仙正坐在桌边画符,案上摆着朱砂、黄纸,还有一小碗香火余烬。她捡起黄皮子递来的符纸,笑着摸了摸它的头:“这是给你留的‘避煞符’,缝在你那小布兜里,下次再遇到煞虫,就不用靠枣核砸了。”黄皮子“吱”了一声,叼着符纸蹦到狗剩面前,把符纸往他手里塞,像是要他帮忙缝。 堂口外传来张奶奶的声音,她端着个大砂锅,里面飘着姜汤的热气:“大伙儿忙了半天,喝碗姜汤暖暖身子,夜里凉,别冻着。”村民们围过来,你一碗我一碗,姜汤里还放了红枣,甜丝丝的。小孙子拽着狗剩的衣角,指着院角的枣树:“狗剩哥,我跟张奶奶说好了,明天摘了枣,就分给田鼠们当干粮,它们守着村子,也得吃饱呀。” 狗剩刚喝完姜汤,就见灰仙的田鼠突然从竹笼里窜出来,咬着灰仙的裤腿往门外拽。灰仙脸色一变:“有情况!”众人跟着往外跑,只见村东头的夜空里,飘着一缕淡淡的黑煞,那煞气比李老怪的更沉,还带着点金属的腥气。 “不是李老怪的煞气。”狐仙皱着眉,从怀里摸出张符纸,往空中一扔,符纸燃起来,化作一道光,挡住了那缕黑煞,“这是‘玄铁煞’,得用玄铁才能炼出来,李老怪没这本事,他背后的人真的来了。” 风丫握紧石刃,绿皮蛇的身子绷得笔直:“要不我去东头看看?”狗剩摇摇头,从供桌里拿出守脉玉,玉光在夜色里亮起来,照得周围一片清明:“不用,灰仙让田鼠盯着呢,咱们先把村里的防线再加固一遍。张奶奶,您带着孩子们去堂口,把门窗关好;灰仙,您让田鼠多探几条路,看看那煞气是从哪儿来的;狐仙,您再画些‘镇煞符’,贴在村口的老槐树上;风丫,你跟我去西头竹林,把陷阱再检查一遍。” 众人应声而去,黄皮子跟在狗剩身边,尾巴紧紧勾着他的裤脚。夜里的风有点凉,守脉玉的光映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走到西头竹林时,风丫突然指着地上的泥土:“你看,这里有脚印。”那脚印比常人的大,鞋底还沾着黑煞,显然是刚才那缕玄铁煞的主人留下的。 狗剩蹲下来,摸了摸脚印旁的泥土:“刚留下没多久,应该是来探路的。”他把守脉玉往空中一举,玉光扫过竹林,只见几棵竹子的根部,都沾着点淡淡的黑煞——显然那人已经在竹林里转了一圈,只是没敢靠近陷阱。 “他不敢贸然进来,说明还怕咱们的守脉玉和清煞符。”风丫松了口气,石刃上的光也柔和了些。黄皮子突然蹦到一棵竹子上,对着远处的山路“吱吱”叫,狗剩顺着它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山路尽头,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快得像阵风。 “别追。”狗剩拉住要往前冲的风丫,“他就是来探路的,咱们只要守好村子,他不敢轻易来。”说完,他从怀里摸出颗枣子,递给黄皮子:“刚才多亏你提醒,这颗枣奖励你。”黄皮子叼着枣子,蹦回他肩上,尾巴轻轻扫着他的耳朵。 回到堂口时,村民们都没睡,有的在贴符纸,有的在加固门槛,烛火在堂口的窗户上晃着,像一颗颗星星。狐仙把画好的镇煞符递给狗剩:“贴在村口的老槐树上,那树有百年了,能镇住煞气。”狗剩接过符纸,刚要出门,就见小孙子跑过来,手里拿着个布包:“狗剩哥,这是我给你的枣,你夜里守着村子,饿了就吃。” 狗剩接过布包,里面的枣子还带着点温度。他摸了摸小孙子的头,转身往村口走。守脉玉的光映着老槐树,他把镇煞符贴在树干上,符纸刚贴上,就泛出淡淡的金光,和守脉玉的光混在一起,照得村口一片亮堂。 黄皮子蹲在老槐树上,叼着枣子,看着远处的山路,眼睛亮晶晶的。狗剩靠在树干上,手里握着守脉玉,夜风里带着枣花的香气。他知道,那缕玄铁煞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还会有更危险的事,但他不慌——堂口的烛火还亮着,村民们还在忙着,田鼠在地道里守着,狐仙的符纸在发光,风丫的石刃磨得锃亮,连黄皮子的兜里都揣着避煞符。 只要大家在一起,再沉的煞气,也遮不住巫脉村的光。夜色渐深,守脉玉的光映着老槐树的影子,和堂口的烛火连在一起,在村里织成了一张暖乎乎的网,把所有的危险,都挡在了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