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暖夜异兆
晒谷场的笑声还没散,狗剩裤脚突然沾了点凉意——不是夜风的冷,是像浸了冰的水,顺着脚踝往上爬。他低头揉了揉,以为是小溪溅的水,抬头却见地脉石的方向,那道银簪的微光竟变了色,淡青里掺了丝暗红,像血渗进了玉。
“李婶,你闻着没?”小雨突然停住嚼月饼的嘴,小鼻子皱起来,“有股烂骨头的味儿。”
话音刚落,院墙外传来“咔嗒”一声脆响——是守骨人墓前的艾草杆断了。王老六刚端起桂花酒,手突然一抖,酒洒在衣襟上,他盯着自己的手,声音发颤:“我、我手怎么动不了了?”
众人围过去,只见王老六的手腕上,竟缠了圈细如发丝的黑丝,和之前月饼里的一模一样,只是这次没化青烟,反而往他胳膊上爬,所过之处,皮肤变得冰凉发灰。胡三太爷摸出拐杖戳向黑丝,拐杖头刚碰到,就“滋啦”冒起白烟,拐杖上的木纹竟慢慢变成了蛇鳞纹。
“不对!”胡三太爷突然想起什么,摸向怀里的半张笔记,纸页边缘竟在发黑,“太奶奶的笔记……少了最后一句!”
## 二、骨影现形
地脉石那边的暗红越来越亮,晒谷场的暖光像被吸走似的,慢慢暗下来。小雨手里的竹蜻蜓突然疯狂转动,不是朝着老宅,而是直直指向守骨人墓,翅膀上沾了点黑灰,是从墓那边飘来的。
“去看看!”狗剩抱起小雨往墓跑,刚到坡下,就被一股腥气呛得咳嗽——墓前的艾草全变黑了,叶子蜷成一团,像被烧过,坟头的土裂开细缝,缝里渗出黏糊糊的黑液,还裹着细小的骨渣。
“那是什么?”村长指着坟头上方,月亮旁边的银辉竟扭曲起来,之前“太奶奶”的蓝布衫身影,此刻慢慢拉长,袖子里掉出半截枯骨,脸也变得模糊,露出两排尖牙,声音不再温和,而是像骨头摩擦的“沙沙”声:“好孩子……把银簪给我,咱们才是一家……”
胡三太爷突然腿一软,瘫在地上,手里的银簪“当啷”掉在黑液里,瞬间被染成暗红。“错了……全错了!”他捶着地面,声音发哑,“这银簪不是太奶奶的陪嫁!是当年太奶奶从守骨人身上拔的骨簪!她当年挑地脉石,是为了封印它,不是通地脉!”
原来守骨人不是护村的,是百年前闯进村的邪祟,靠吞吃村民的“念想”活命。太奶奶当年用骨簪、地脉石、桂木和艾草封印了它,却怕后人害怕,没说清骨簪的来历,只说是陪嫁。这次它借着中秋月满,装成太奶奶的念想,骗村民用芋泥、桂木“安地脉”,其实是在松动封印——王老六手腕上的黑丝,就是它伸出来的触手,要吸走村民的阳气。
## 三、黑潮噬村
骨簪一染黑液,地脉石“轰隆”一声裂开,里面不是暖意,而是涌出股黑潮,像无数细小的骨头在水里滚,朝着晒谷场的方向流。刚才还笑着的村民,有的突然捂住胸口倒地,有的眼神发直,朝着黑潮走过去,嘴里念叨着“太奶奶我来了”。
“拦住他们!”狗剩把小雨往李婶怀里塞,自己抄起旁边的锄头,砸向黑潮。锄头刚碰到黑潮,就被腐蚀得“滋滋”响,木柄瞬间变黑。守骨人的身影飘到半空,枯骨手朝着小雨抓来:“这孩子的念想最纯……吃了她,我就能破印了!”
小雨突然想起什么,挣扎着从李婶怀里探出头,扯着嗓子喊:“月娘圆,芋泥甜,艾草香,护家园——骨簪沉,地脉锁,童谣响,邪祟躲!”
这是太奶奶教她的童谣下半段,之前她总记不全,刚才黑潮涌来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清明了。话音刚落,她怀里揣的半块芋泥突然发光,不是淡青,是耀眼的金!晒谷场供桌上的柚子瓣、月饼渣,甚至之前洒在青石缝里的艾草碎,都跟着亮起来,连成一道金光,挡在黑潮前。
## 四、骨簪归位
“是太奶奶的真念想!”胡三太爷眼睛亮起来,爬起来去捡地上的骨簪,可骨簪已经被黑潮裹住,飘向守骨人。小雨突然把手里的竹蜻蜓扔过去,竹蜻蜓正好撞在骨簪上,翅膀上的金光沾了骨簪,暗红瞬间淡了点。
“用青石围墓!桂木枝插缝里!”狗剩想起之前安地脉的步骤,其实是封印的步骤,只是少了童谣和真芋泥的金光。李婶抱着小雨跑回溪边,把青石往守骨人墓旁搬;村长和没被迷惑的村民,扛着老宅的枯桂枝,往坟头的裂缝里插;胡三太爷则抓着机会,一把夺过骨簪,朝着地脉石的裂缝扎进去——
“滋啦——”骨簪一进裂缝,黑潮瞬间像被烧着似的,冒着白烟往回缩,守骨人的身影发出凄厉的尖叫,慢慢变得透明。地脉石的蛇鳞纹重新亮起金光,把骨簪牢牢锁在里面,坟头的黑液也慢慢干了,变回正常的黄土。
倒下的村民慢慢醒过来,王老六手腕上的黑丝也没了,只是脸色还有点白。众人回到晒谷场,供桌上的那碗芋泥,竟又满了,上面还飘着片小小的桂花瓣——是老宅枯桂树上,刚才没砍的那根枝桠,不知何时开了朵小花。
月亮旁边的银辉又变回了淡青,这次清晰地映出太奶奶的笑脸,她朝着小雨挥了挥手,慢慢融进月光里。小雨咬了口芋泥,甜得眼睛发亮:“太奶奶真的在护着我们。”
狗剩望着地脉石的方向,骨簪的微光藏在石缝里,不再诡异,反而像颗定心丸。他摸了摸小雨的头,又看了看身边的村民,突然明白:所谓团圆,不仅是人和人的相聚,更是祖辈的守护、村民的同心——哪怕邪祟藏在念想里,只要心齐,再冷的恐怖,也能被暖回来。
只是没人注意,守骨人墓旁的黄土下,还有一丝极细的黑丝,慢慢钻进了地里,像在等下一个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