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打在脸上生疼,众人瘫坐在井口周围的雪地里,呼出的白气与夜色缠在一起,渐渐散开。马四海被弟子扶起,嘴角的血迹擦不干净,顺着下颌线滴落在青布道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望着陶碗里重新归于平静的柳叶,声音带着疲惫:“柳仙虚影现身,虽暂时逼退了铜冠,但这是耗费陶碗本源之力,往后镇压强会大不如前。”
王奶奶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艾草和菖蒲,撒在井口四周,艾草的清香混着雪的寒气弥漫开来。“这草药能驱邪避秽,暂时守住地脉口的阳气。”她看向狗剩,眼神里满是期许,“狗剩,你手背上的柳印,今日与锁魂盒相呼应,已是柳仙传承的真正继承者,往后担子只会更重。”
狗剩握紧锁魂盒,盒身的柳纹仿佛嵌进了掌心,暖暖的。他看向不远处瘫着的黑瞎子精,它正慢慢爬起来,时不时抬头看向众人,眼神里没了戾气,只剩惶恐,最终一瘸一拐地钻进老林,消失在风雪中。“它会不会再被铜冠人控制?”狗剩忍不住问。
胡三舔了舔爪子上的伤口,红毛乱糟糟的:“不好说,铜冠老鬼藏在老林深处,那地方阴气重,藏着不少山精野怪,他若想,有的是法子操控它们。”银尾子靠过来,尾巴尖的蓝光微弱得像萤火,它蹭了蹭狗剩的裤腿:“我刚才在林边探查,听见他在跟什么东西说话,像是……在召唤‘血尸藤’。”
“血尸藤?”马四海脸色骤变,“那是老林最深处的邪物,靠吸食精血生长,一旦被铜冠操控,缠上谁谁就得丢半条命!”他猛地站起身,桃木剑在手里攥得发白,“不行,我们得主动出击,不能等他集齐邪祟再来犯!”
王奶奶摇摇头,拉住他:“今夜众人皆已受伤,仙力耗损严重,贸然进山只会吃亏。不如先休整一夜,明日我带你们去后山找‘照妖镜’,那是当年柳仙留下的另一件法器,或许能克制血尸藤。”
一夜无话,柳荫镇的雪下了又停,天快亮时,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老林里却传来一阵诡异的沙沙声,像是有无数藤蔓在蠕动。狗剩第一个惊醒,手背上的柳印突然发烫,他冲到门口,只见老林边缘的雪地上,竟爬满了暗红色的藤蔓,藤蔓上长着密密麻麻的倒刺,正朝着镇子的方向蔓延,每一根藤蔓都泛着淡淡的黑气。
“是血尸藤!”胡三纵身跳上屋顶,红毛倒竖,“铜冠老鬼动作真快,竟真的唤醒了这东西!”
马四海早已起身,七星灯的火苗在他身后跳动,他将桃木剑一横:“弟子,催动常、蟒二仙!胡三、银尾子,随我挡住藤蔓!狗剩,你带着王奶奶去后山找照妖镜,速去速回!”
“好!”狗剩应声,跟着王奶奶转身就往后山跑。
血尸藤蔓延得极快,转眼就到了镇口,藤蔓缠住一户人家的院墙,“咔嚓”一声,院墙竟被勒得粉碎。青蛇和巨蟒冲上前,蛇身缠住藤蔓,毒液注入,可藤蔓只是顿了顿,依旧往前爬,黑气在藤蔓上流转,竟将毒液化解了。
“这藤不怕毒!”弟子惊呼。
马四海甩出黄符,黄符化作火光缠上藤蔓,藤蔓被烧得“滋滋”作响,冒出黑烟,可后面的藤蔓源源不断地涌上来,很快就将火光扑灭。胡三喷出红妖火,银尾子甩出蓝光,火光与蓝光交织,却只能暂时挡住藤蔓的攻势,无法彻底斩断。
后山的路被积雪覆盖,狗剩和王奶奶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半山腰处有一座破败的小庙,庙门虚掩着,正是柳仙当年藏照妖镜的地方。推开门,庙里积满了灰尘,供桌上摆着一面铜镜,镜面蒙尘,却依旧透着一丝微光。
“就是它!”王奶奶上前,小心翼翼地拿起照妖镜,用袖口擦去灰尘,镜面瞬间亮了起来,反射出一道金光,“快,拿着它回去!”
狗剩接过照妖镜,只觉得入手冰凉,镜面上隐约浮现出柳仙的虚影,轻声道:“以柳印为引,可催动镜中金光,斩尽邪藤。”
话音刚落,镜光更盛。狗剩转身就往山下跑,刚到镇口,就看见马四海等人已是强弩之末,青蛇被藤蔓缠住,鳞片脱落,巨蟒的腰身被勒得紧紧的,胡三的红妖火越来越弱,银尾子更是被藤蔓抽中,摔在雪地里,动弹不得。
“我来了!”狗剩大喊一声,手背上的柳印绿光暴涨,按住照妖镜,将镜面对准血尸藤。
金光从镜面射出,如同一把利剑,扫过之处,血尸藤纷纷断裂,黑气在金光中消散,化作缕缕青烟。铜冠人的怒喝声从老林里传来:“竖子尔敢!”
金光越来越盛,将整个镇口的血尸藤尽数斩断,断藤在雪地里扭动了几下,便化作黑气消失了。老林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便没了动静。
众人松了口气,瘫坐在雪地上。狗剩握着照妖镜,镜面上的金光渐渐褪去,柳印的热度也慢慢消散。马四海看着老林方向,眉头紧锁:“铜冠人虽受重创,但并未身死,他定然还会再来。”
王奶奶点点头,望着漫天飞雪:“柳荫镇的守护,才刚刚开始啊。”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断藤的痕迹上,慢慢将其覆盖。狗剩攥着照妖镜,心里清楚,这场正邪之争,远未结束,铜冠人的秘谋还在继续,而他们,必须时刻准备着,守护这片土地,守护这方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