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胆站在团长身边，学着段鹏的样子双手贴腿、目视前方。
他能感受到周围几百双眼睛投来的目光，心里一阵滚烫——那是敬重，是羡慕。
他为自己能当上王风的警卫员而骄傲。
见无人回应，王风继续说道：“你们想得对，这段时间我不会搞高强度训练。”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但犯了错，惩罚照旧。所有连排长，出列！”
两个连长、六个排长面如土色，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和尚，张洞，我给的集合时间是多少？”
“报告团长，三分钟。”
和尚声音发紧。
“你还记得是三分钟？那你看看表，从号声响起到现在，多久了？11分钟！四倍的时间！你们真行啊！”
王风声音猛然提高：“要是打仗时等你们集结部队，仗早打完了！新兵不懂规矩，我可以体谅。你们呢？一个个都是带兵的老手，就不能给新人做个榜样？不能多操点儿心？”
他抬手一指远处一棵孤树：“看见那棵树没？来回大概三四公里。现在开始跑，我计时。谁超时回来，后果自己清楚。”
他又转过身，扫视全场：“同志们，有脏衣服的都拿出来吧。大冬天的，让他们六个人洗了再归队。”
“计时，开始。”
和尚拔腿就冲，其他人紧随其后。
段鹏在一旁憋着笑，嘴角抽动。
王风眼角一瞥：“你笑什么？一起去。”
段鹏顿时僵住，无奈迈步跟上。
战士们终于忍不住，哄堂大笑。
团长平日威严刻骨，可这一番又罚又逗的做法，却让人心里暖乎乎的。
张大胆儿突然探出脑袋：“团长，俺也想去跑一圈。”
“想去就去。”
十几个班长也动了。
他们是从新三团一路打过来的老兵，经历过河源县城战役、舞成县血战、对阵21旅团、百团大战，深知这些连排长的脾气。
如今因为自己没带好头，连累上级受罚，本就愧疚；若还傻站着看热闹，等这几位回来，日子肯定不好过。
于是纷纷请命加入跑步行列，队伍末尾很快多了十几道身影，在寒风中奔向那棵远方的树。
“团长，我们也愿意跑！”
新兵们纷纷站出来喊道，脸上带着忐忑与决心。
他们心里清楚，这次闹出这么大动静，根子还是出在自己身上。
“都愿意？行！那就全团一起动起来。不光是你们，我也陪着跑！不过从现在起，只有那六个人要计时受罚，你们其他人不用记时间了。但给我听清楚——今天我收拾的是连长和排长，下次轮到班长头上。”
“要是班长挨了罚，你们还拖拖拉拉迟到，哈哈哈，那说明我这个团长彻底没用，到时候你们就在旁边瞧着，我自己绕操场爬三圈。”
“出发！”
一声令下，所有人如同被点燃一般冲了出去。
热血在身体里奔涌，寒风都被甩在身后。
队伍像一条长龙，席卷整个训练场。
连徐子林和二丫也加入了奔跑的行列，这场早操竟成了全团上下齐出动的盛况。
跑完五公里，和尚等六人虽背着沙袋，却面色如常。
他们本就是久经训练的老兵，这点强度不过是热身罢了。
脏衣服不用洗了，面子也保住了，毕竟全团都在后面跟着跑。
可这一天的任务，并没有因为一场跑步就画上句号。
早饭照常供应稀粥。
王风始终坚持一点：再紧也不能省早餐。
他知道，一碗热粥下肚，能让战士撑起一整天的劲头。
饭后体能训练暂停，取而代之的是又一次集合号响起。
这一次，脚步声震天动地。
战士们飞奔而来，原本三分钟的时限，竟还剩下几十秒才到点。
王风站在队前，嘴角微扬：“同志们，接下来的日子，这样的节奏会成为常态。也许开头不习惯，但这就是军人该有的样子。”
“有人可能会问，团长，天天搞这些，上了战场有用吗？”
“我告诉你，太有用了。这不是折腾人，是要让每个人都记住四个字：令行禁止。只要命令下来，不管多难，都要最快、最准地完成。”
“我们是谁？八路军！新三团！更是‘疯三团’！”
“那个‘疯’字，你们新兵可能还不懂。但你们一定听过——我们的人打仗不要命，冲起来比野兽还狠。敌人一听‘疯三团’三个字，腿都发软。”
“小鬼子算什么？我们要打到他们亲妈都认不出他们来！”
队伍先是一阵哄笑，随即又迅速归于肃静，如同山林间骤然凝滞的风。
王风声音低沉却有力：“咱们打仗从不怂，拼起来连自己都怕，但也不是瞎拼。每一招每一步都得算准了，不能白白送命。我手下每个兵，都是亲兄弟，谁要是倒下了，我心里就跟刀割一样。”
……
谁也没料到，那句随口说出的担忧竟成了现实。
仅仅三天的操练，新兵们才勉强把步枪端平，侦查班班长“大宝”便满头大汗地冲进训练场，嗓音发颤：“团……团长！鬼子动了！就在十几里外的小路上，已经往这边来了！”
王风正带着队伍练步伐，一听这话立刻停下。
大宝喊得急，周围不少战士和干部都听见了。
王风眉头一拧：“别慌，你是骑马回来的？”
“对，一路没停！”
“有多少人？”
“我们趴在田埂上用望远镜瞧的，我数了两遍，少说也有六七十个。”
徐子林脸色一紧：“情况紧急，老王，我马上派人通知牛村长，让村民立刻转移。”
王风没说话，只轻轻点头。
六七十个日军，不是小数目，必须当机立断。
安排完村民撤离的事宜后，王风立即召集各排连长开会。
这是新三团的老规矩——战前必会，命令必须清晰传达到位。
他站在土坡上，扫视众人：“大宝骑马回来，花了不到半个时辰。鬼子走的是乡间道，若是在扫荡，行军速度更慢，估计一个半时辰才能到。时间够我们商量清楚一件事——这一仗，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