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团长手下有多少人？”
瘦脸又问。
牛村长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
瘦脸忙赔笑，“要是人不多却能打胜仗，那就真是了不起。”
“王团长确实了得。”
牛村长不再多言，指了指前方一间空屋，“就这儿吧，一直没人住。你们先安顿下来，被褥我让人送来，粮食也会分一些。安心住着，别担心。”
“多谢村长！”
“对了，村口那片几十间房，是八路军住的。他们天天操练，辛苦得很，你们没事别往那边去。”
“明白，村长放心。”
牛村长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救下几个流离失所的人，他心里踏实又欣慰。
但他刚走不久，瘦脸脸上的笑容便一点点褪去，眼神冷了下来。
他用日语低声说道：“记住，你们两个中国话讲得不好，以后一切看我动作。没我的命令，不准开口，别暴露身份。”
“嗨！”
“咱们先在这儿安顿下来，摸清八路军的底细再说。奇谷，电台务必藏严实了，没要紧事别用。”
“明白！”
小牛村悄然混入了三名日军奸细。
新三团依旧照常操练、上课，对近在咫尺的威胁毫无知觉。
危险正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
这场风暴毫无征兆。
当它骤然袭来时，王风甚至来不及反应。
十天里，这三个外来的陌生人，在瘦脸的带领下，或有意或无意地靠近营地，将战士们训练、学习的情形尽数看在眼里。
全团兵力多少，岗哨设在何处，他们已了如指掌。
与此同时，小牛村周边的村落也接连出现类似踪影。
公主坟、李家村、张家村、无名村、龙窝村，陆续有衣衫破烂的“逃难者”进入。
每批两三人，看似落魄不堪，却接连不断。
短短十日，除小牛村仅潜伏三人外，其余五村接纳的“难民”总数已逼近八十。
更关键的是，这些人背着大包袱进村，村民心善，未曾查验便放行。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这些“难民”打开包裹——一支支步枪、刺刀、匕首、手雷赫然显现。
这股日军并非普通部队，行动缜密，作风隐蔽，竟隐隐透出山本特工队的影子。
虽装备与单兵能力不及当年山本队精良，但这近八十人已悄然布满周边，而新三团仍浑然不觉。
谁能料到，鬼子竟扮作流民，将整片村庄逐一渗透？
……
新三团团部，徐子林刚讲完一课。
趁着干部齐聚，王风顺口谈起团内防务。
“最近雪下得大，天寒地冻，警戒有没有松懈？”
和尚答：“没那回事。明哨半个时辰一换，暗哨连自己人都不知在哪，一个时辰轮一次。俺待会儿就要去接岗。”
王风微微颔首，语气坚定地说：“团里的安全关系到一千多名战士，和附近数千百姓的安危，容不得半点疏忽。若能平安度过这个冬天，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大家都要咬紧牙关，再坚持一阵子。学习不能停，训练不能松，警戒更不能懈怠。”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和尚”，补充道：“待会儿你跟我一起接下一班岗，时间加长三倍。”
“明白！”
和尚干脆地应了一声。
随后，王风又向几位干部了解了新兵训练与文化学习的进展，一一听取汇报后，便让他们各自返回岗位。
临出门时，徐子林忽然叫住王风，顺手将一件厚实的外套递过去：“老王，外头还在下雪，天寒地冻的，多穿些再走。”
王风笑着接过，还没来得及说话，和尚便嘟囔起来：“政委，俺也冷啊！”
徐子林一愣，随即笑骂：“你小子身强力壮，怕什么冷？再说，团部就这么一件大衣，你当是分赃呢？一个多时辰的事，挺一挺就过去了。”
“唉！”
和尚叹了口气。
他低着头往外走，嘴里小声嘀咕着“政委偏心”之类的话，脚步却仍紧跟在王风身后。
刚踏出屋门，寒风裹着雪花迎面扑来，冰冷刺骨，两人不自觉地连打了几个哆嗦。
王风二话不说，把刚拿到的大衣脱下来扔给和尚。
和尚怔了一下，连忙摆手：“三哥，你穿吧，俺刚才就是闹着玩的。当年在少林寺，冬天光着膀子站桩，一站就是半天，这点风雪算啥？”
王风声音沉稳：“穿上。年轻时不怕冷，可寒气容易钻进骨头里，等年纪大了才知厉害。”
和尚从不把王风当外人。
在他心里，这位团长不仅是兄长，更是顶天立地的依靠。
面对这样的三哥，他从未想过违抗。
于是不再推辞，乖乖把大衣披上。
“这天气确实难熬。”
王风望着漫天飞雪，“战士们在外站半个钟头，回来手脚都僵了。回去交代各班排长，执勤前务必准备热水，让大家喝一口暖身子，别让守夜的兄弟冻出毛病。”
“记下了！”和尚答道。
两人踩着积雪前行，中雪未歇，北风呼啸，刮在裸露的耳朵上如同刀割。
他们的警戒点设在小牛村村口外约五百米处，那里有个天然土坡。
站上去视野开阔，方圆数里尽收眼底。
站定后，两人一边巡视四周，一边闲聊几句，好让注意力不全被严寒占据。
“和尚，最近团部的安全是你和段鹏轮值，我一直没细问。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王风低声问道。
和尚略一思索，摇头回答：“没见啥异常……三哥，出啥事了？”
王风低声说道：“这段日子太过平静，反而让人心里不安。小鬼子在咱们这儿损失了一个中队加一个小队，怎会轻易罢手？他们必定有所行动，只是还不知会在何时爆发。何县长那边最近可有动静？”
和尚答道：“河源县城最近戒备森严，只准人进，不准人出。何县长根本没法把消息传出来。”
“敌人必有阴谋，只是眼下还摸不清方向。”
王风眉头紧锁。
两人陷入沉寂，风雪拍打着屋檐。
忽地，和尚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三哥，前两天还真听说一件奇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