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
“救…救我!”
南畔街上,一个穿着土黄色衣袍的男子,在大街上跌跌撞撞,正是那一日与于沉舟借灵石买阵旗的黄景。
短短数日,他的模样发生了巨变。
现在,他的脸色灰白,嘴唇干枯,身体干瘦,看着像是好些天没喝水,哪还有一点儿修仙之人的姿态?
“救命…我不行了…”
黄景腿肚子抖的不行,这几日他一修炼便昏昏欲睡,可一旦合眼,醒来后反而更加疲惫。越累就越睡,越睡就越累,越累越睡,越睡越累,所以一直睡就一直累…
等到他彻底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他穿衣服都已经开始大喘气儿了。
有人要害我!
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想法。
然后他便服用养神灵丹、他强撑着祭出符箓,持剑将宅院翻了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
当时想着这屋子不能在住了,回卧室收拾东西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卧室的床上躺着一个背对自己的长发女人。
一身白衣,侧躺在自己床上,盖着他的被子,一动不动!那具躯体散发着浓烈的死气,仿佛已经在那躺了上百年。
乖乖…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脑中一片空白,眼白上延展出丝丝血红。
对方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床上,显然实力要高出他太多。如果不是因为恐惧到了极致,激发了他的潜力爆发灵气,黄景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活着跑出来。
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去散修会!那里虽都是些不入流的修士,但好歹人多势众……
只要…
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
“喂!”
一个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随后,对方的手掌突然按住他肩膀,黄景只觉一股炽烈阳气顺着手掌涌来他体内,竟然瞬间驱散了他体内的寒意。
体温在升高,毫无疑问,来者是一个阳气很足之人!
转过头,他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睛。这是一个英俊的红发男子,腰间悬着一把赤红长剑,剑鞘上绣着“赤渊”。
“我是宁火,无极剑宗。是你在求救?”其实刚刚他在茶楼就感觉到了一处爆发的灵气,追出来就撞见这个狼狈逃窜的家伙。
让他好奇的是,此人身上缠绕的死气,竟与汤羽遇害时身上的魔气一模一样!
“宁、宁大哥!”黄景如见救星,一把抓住他手腕,“我是青灵宗外门弟子!求你救我啊!”
“你先站起来…”宁火微微皱眉,他最厌恶的就是这种吓破胆的怂包!
他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搜查陷入僵局,而且青灵宗为了防止他们宗门再出现变故,把他们宗的弟子都送了回去。
因为他的坚持,所以允许他留在江畔内,但不许他擅自行动……
可“赤剑宁火”几时听过劝?如果要他听劝,那他就不叫做宁火了。
扫视了一圈,他的视线停留在街道边最大的酒楼,“去那边说。”
“嗯,好好。”
黄景赶紧用袖子擦了擦汗水,跟着走了进去。
酒楼女老板,名为包艳茹,儿子在青灵宗当杂役弟子,丈夫早早逝去,正因为他的死与青灵宗的一位弟子有关,所以儿子才能破例入宗。
“好俊朗一小哥。”包的目光在宁火身上流转。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让她心中略微有些触动,想到了自己当初与丈夫都第一次邂逅。
当初自己丈夫也是如此狂傲,不羁,甚至连发色都是一模一样!自己就是看中这一点口牙!
只是在看到黄景的时候,脸色骤然一变,这该死的小滑头去年骗走她两坛灵酒,隔了大半年才还!
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等黄景靠近了,她打量过去,一下笑了出来,“这不是黄小哥吗?今天不见,身体怎么亏成了这样,还来喝酒……不怕直接喝过去?”
她摇着扇子,口中满是嘲讽。
黄景脸色一阵青白。若是平日,他肯定反唇相讥,可现在……他哆嗦着摸出灵石拍在柜上:“少、少少少废话!上酒!”
烈酒入喉,他苍白的脸这才恢复了些许的红润。宁火在也没刻意找位置,就近便坐了下来,“说吧。”
“是这样的…”
黄景挺直了身子,一口气将遭遇说了个干净,尤其强调床上那个“东西”绝非活人。
之后,黄景便注意到宁火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深思,他便趁机猛喝一大口酒。
良久。
宁火再次开口:“你最近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绝对没有。”
黄景毫不犹豫的回答。得罪人?这绝不可能!他做事圆滑,讲话没有任何漏洞,要说骗,倒还有一些,但是也不至于要自己命都地步啊!
两人的谈话没有任何掩饰,旁人听得一清二楚,柜台前的包艳茹听完,冷笑不止:“你可别听信了这小子的一言之词,他得罪的人可多了,街口布庄的含光石他欠了半年!不久前还骗同门师兄的灵石!”
“那、那哪里能叫骗!我那是借、过不久还会还呢!”
“又开始拖了,我看啊,你刚刚说的也全是一些假话,越睡越累?我看你是喝酒招了妓,醒来忘了罢!”
包艳茹这话说完,黄景的脸已经涨成了红皮鸭子,他是真没想到,这老女人的话竟如此之毒!
换作之前,他笑笑就回家了。但眼下,他连家都回不了了,况且自己说的也不是假话!
越想越气,真是欺人太甚!
“腾”的一下,黄景就站起来,指着对方都鼻子一通乱骂,“臭娘们…你再胡说八道!我以性命担——”
话还没说完,宁火一掌拍在桌子上,酒楼内部瞬间安静了下来,等他把手拿起来,桌子上已经多了一个漆黑的手印。
“耳听为虚。”宁火起身,抛在桌子上几枚碎掉的灵石,“带我过去。”
两人出了酒楼转了两条街。
“就在那边。”
巷口处,黄景指着远处那两个石头狮子,门匾上写着黄府,整座宅子静得像口棺材。靠近大门的时候黄景发现,身后脚步声消失了。
宁大哥?”他惊恐回头。
背后什么也没有,正疑惑着。耳中传来对方的传音:我隐在暗处,你且安心进去。
“……”
这算什么计策?!黄景双腿发软。
万一你来不及怎么办?
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咬牙推开了家门。只是在进去的那一刹,他忽然想起那个白衣女人的姿态:像在安睡,又像在等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