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谷道馆。
森口门。
临久正在和一个黑发少年谈话,这就是她森口门唯一的徒弟李笑颜。
不难找,在熊天医馆所在的那条街上随便打听一下就找到了对方的家。只是多日不见,少年身高蹿得飞快,如今已与她比肩。看来自己买的这个玩具不太适合他了。
面前这院子这宅子还有这武馆都是自己徒弟的,看着是真气派,里面大多都是那些书堂里念书的学生。
临久仰着头,盯着八角楼的顶子,这个地方真不错呀!她把刚从铺子买来的木雕玩具递过去,“给,这是我们那里很少见的木头玩具。”
“我师父究竟在做什么?”李笑颜左手把玩着木雕玩具,右手捧着《剑法十九》册子,翻看几页后便再难放手。至于这个木头玩具,在盛池早已烂大街了,小时候天天玩,看见就烦。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她收敛了神色直视少年,“拔剑吧。你师父让我来,一是传授森口门武学,二是考校你的剑术。”
“哇哦。”少年突然指着册子封底,“这儿怎么印着青灵山清风几个字?该不会是……”话未说完,头上已挨了一记爆栗。
“你小子…怎么说话呢?”临久板着脸直起身,“我千里迢迢替你师傅给你送宗门的终极奥义秘籍,你们李家这般富贵,连顿像样的饭菜都舍不得?”
“啪!”
李笑颜一拍手,嘴角一勾,“安排!”
话锋一转,两人来到一间写着稻香的小饭馆。
“你就带我来这种地方吗?”临久本以为会对方会把她带去大酒楼,不料拐进这么一个深巷小店下馆子。
“姐姐别看店面小,”少年撩开蓝布门帘,满脸都是自信,“我觉得店主的手艺在盛池附近,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
“呵呵。”
那我就信你这么一回。
临久将信将疑,找了个位置。刚坐下,帘子里面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熟悉的淡黄襦裙依旧,只是少女眉眼间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小蝶?”临久脱口唤出她的名字。
“姑娘认识我?”小蝶一脸惊讶,手上的茶壶一顿。
“呃…”临久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此刻的自己不该把她认出来。
“我们何时见过?”小蝶还在追问,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临久摸了摸脸颊,“在盛池…好久之前了…”她没把话说的太死,心里想着,干脆就当认错了吧。
还未来得及辩解,那边小蝶的神色已经黯淡了下来,她叹了口气,声音也低了许多,“那日我染了大病,期间所经历的事情我都记不清了…”
临久微微眯起眼睛。
是那名册的缘故吧?
江桥与熊天解除禁制时,难免损伤凡人记忆。不过比起性命,这点代价实在微不足道。至于那个册子…还在自己的储物戒里,因为跟赤发鬼有关,怕被有心人认出来,所以从来没用过。
想到这里,临久笑了起来,“你的家人呢?怎么这个店就你独自经营?”
“他们去城郊做工了。”小蝶摆好碗筷,“闲着也是闲着。”
临久暗自点头。只要不修仙就好。“你当真半点都想不起我?”她忽然有了别的想法。
“听邻居说…”小蝶眨巴眨巴眼睛,“我有个极要好的姐妹…”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话中的意思几乎已经挑明了。
“失去记忆没有关系,我来帮你唤醒。”当然,临久说的的唤醒,并不是用法术或者别的东西,她也不擅长这些。她的意思是话疗,用语言的方式来帮对方唤醒对方的记忆。
于是她便说起自己初到盛池的趣事,自然略过在医馆打杂的经历。只道是异乡人偶遇知己,然后两人携手游遍茶坊酒肆,吃吃玩玩喝喝乐乐。
说到兴起时,小蝶突然流下了眼泪。
“我竟忘了这般重要的事?”感性的她立即扑进临久怀中啜泣,临久沉默着轻拍她的后背。
“妹妹,为何现在才来寻我?”小蝶突然抬头,眼中带着嗔怪。
“家中琐事缠身。”临久信口搪塞。
这回应漫不经心的,小蝶听了撇撇嘴,显然不信这套说辞,但也没多问,“算了算了,你这次来盛池,能待多久?”
“几天左右吧。”临久也不知具体时间,风言说两天那就两天?谁知道呢?“估计…两三天?”
“才三天啊…”小蝶失望地拖长了音调,随即又打起精神,“那这三天你得全听我的!今晚城南那边有飞灯会,明天…”
突然,她的话戛然而止,眼睛也睁大,直勾勾地望向临久身后。
“怎么了?”
未回头,熟悉的灵力波动已经从后面荡漾开来。临久倚着椅背缓缓转身,还没看清来人,低沉的男声已先一步响起:“陆姑娘,巧啊。”
“……”
临久扶着额头。真是阴魂不散啊…
宁火逆着光,站在门口。一身红衣,红发用一根黑色发带随意束在脑后,有几缕发丝垂在脸颊旁。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有一两粒极小且微弱的火星随着眨眼而飘出来,在昏暗的饭馆里看着,就跟真的燃烧着火焰一样。
不知为何,对方这副姿态,落在临久眼睛,就是看着别扭。
呵,小半天不见居然换了一身行头。临久看着小蝶拉丝的眼睛,鼻子哼了一下,心中有些不爽,这家伙倒学会招蜂引蝶了。
“…”
她这副姿态自然落入了宁火的眼中。我惹你了吗?宁火冷脸站在外面,街上旁边一圈都安静下来。即便收敛了修士威压,那副皮相仍惹得路人频频侧目。路过的少女们羞红了脸时不时偷偷盯着看,而男人们则不自觉地挺直腰板。
“不是说好分头行动?”临久抱臂冷眼。
“是啊,我已经走了一圈了。”
宁火大步跨进来,往后撩了一下外衣,他在临久的桌子前站定,扫过呆若木鸡的小蝶,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然后对临久说:“有要事相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小蝶从“石化”的状态恢复了回来,特别是对上他的眼睛之后,总有一种被射中的感觉。
她猛地倒退一下,撞的椅子哗啦一声,“我、我去做菜!”说完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逃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