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她便内视自己的丹田。
她屏住了呼吸。
那条蓝色小蛇已然消失了,只余一条红蛇与一颗蓝色珠子静静悬浮。显然,在消化完沉墟珠后,小红蛇便不知何时对小蓝蛇下手了。
只是小蓝蛇并未消失,而是化成了那蓝色珠子,没了蛇魂,估计这也是导致她身体发生变化的原因。
沉墟珠的力量她分毫未得,反而给了小红蛇杀死自己“男身”的能力?
她感到肉体一阵前所未有的空虚。
其实早该察觉的,特别是胸部开始发育时,之前就已经感觉到了胸前的那份沉甸甸。但因为习惯了女身,没有往别处想,结果一步步……
不该如此懈怠的。
从前每次化身魔女前都会例行内视,后来发现能用意念驱使小红蛇,便再没检查过丹田…
空虚过后,便是疑惑。
不对劲…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未免心太大了点儿…
她竭力回溯自己脑海的记忆,却发现每当涉及自身认知,那部分记忆就陷入空白,像是被刻意抹去。再联想到那封自己写的信件,这种情况绝非偶然。
若真是这样,那指使小红蛇吞噬蓝蛇的指令,可能是自己亲手所下。或许是打击太大,才选择抹掉了这段记忆。
这么想来…
自己为了活命,可谓是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也罢。
自己这样也无不妥…
不对!
诶?
等等——
临久突然抱着头,痛的吟出声。这一下她有一些分不清了:为何会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很理所当然?
关于男身的记忆就像被擦去的字迹,任凭如何回想都只剩一片空白。她知道这是计划的后遗症,但更可怕的是,自己的手指无抚上胸口时,她居然感到了一丝心悸:如果真取回那些男身的记忆,自己这副模样……还能保持本心吗?
她真的还能接受吗?
她有些犹豫了。
光是想象自己先前对风言的那副作态,以及轻唤对方“哥哥”的画面,她就恶心得几欲作呕。
只是想一想她就要疯掉了。
她抓着头发,沉默良久。
“我…”
终究只能轻叹一声,暂且搁置这无解的困惑,她还能怎么办?咋整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拿起方帕轻轻擦了一下额间的细汗,她又拿出一面小铜镜反复端详,换了好几个角度。想试着摆出内心最冷酷的表情,可镜中人儿眼睛瞪得再大,但配上那桃腮,只照出一个俏皮。连中性都谈不上,更别提什么男子气概了。
以现在的角度来看自己,她忽然清晰地感受到原来自己的本心被一点点磨灭、在被自己现在的生活方式一点点消解,认知在被侵蚀。
拿出自己先前写的信件,仔细查看。
扫了一遍,没看出来什么。
她把信插入本本。
再次陷入沉思。
记忆紊乱的程度远超预期,咩咩吞噬的恐怕不止计划内的部分!现在不靠咩咩她基本没可能恢复。弄得她的脑袋像是一潭浑水,变得都有一点不太灵光了。
她还是有些担心。
如果将来记忆如潮水涌回…
这副已被女性认知浸透的心智…
当真承受得住吗?
还是说一直这么“堕落”下去?虽然心里刻意不让自己去想着这些,但她多少有点纠结…
总是忍不住回头捋,有时候她居然无法理解记忆里某些事情,包括心里想法以及逻辑…她回想不起来当时的心情!
“呵…”
临久摇摇头。既然留下警示信,就证明当初的自己早有觉悟。若真决心舍弃过去,又何必多此一举?她闭上双眼,将杂念尽数斩断。
修仙之人,岂能困于心魔?岂能犹豫不决?
既然打定了注意,她便开始朝着青计江的方向赶去,别人不过瞬息的距离,而她花了半个月。
主要是这一带有凶兽以及比较靠近其他宗门,还好逆江而上,不必担心迷途,她便把全副心思都用在“谨慎”这两个字上。
当然她也并未单纯的赶路,一路上砍了不少凶兽收入储物戒。
她时刻铭记要替咩咩找寻一个合适的身体,直到兵灾看烦了才提醒,这些未开灵智的妖兽根本承载不了咩咩的神魂。需得寻那些已纳灵气修炼的灵兽方可。
最好是开了灵智的妖兽或者灵兽才可以,因为那些兽大多都已经开始修炼,它们的身躯已经容纳了灵气,效果更好一些。
猎杀通灵妖兽么?
临久陷入了沉思,她不是在思考如何杀,而是在思考她该去上哪里找!想了半天也没个苗头,果然还得回宗门,没有朋友没有势力,在灵界真是寸步难行啊…
撇去这个思绪,她决定还是回青灵宗学会养魂之法,先把咩咩的神魂养好再说。
走一步看一步…
毕竟,现在她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远处的山岚间,青灵宗的轮廓已然可见。与记忆中不同的是,现如今宗门四周一片浓浓的白雾,外人充其量也只能看见一个轮廓。
明显是增设了无数阵法,想来上次被魔主连根拔起的教训,让这群修士再不敢托大了。
关于青灵宗与盛池城主联手对抗魔主的传闻,早已在灵界沸沸扬扬。
只是外界无人知晓青灵宗折损多少,只知道,正处休养生息之际。倒是镇妖塔逃出的妖魂,惹得附近的村落苦不堪言。宗门不得不派遣弟子四处除妖。
而盛池那一边,由于散修同盟的存在,城主的事迹第一时间便传遍了盛池,当晚城中热闹非凡,第二日茶楼内就有不少说书人根据自己的“人脉”,改编了这场争斗的数个版本。
清溪镇长街上。
“糖葫芦,卖糖葫芦喽~”
与卖糖葫芦的小贩擦肩而过,临久抛下几枚碎银,轻轻取了一串糖葫芦。
现在的她,托兵灾的福,已经变得极为富有,如果她是一个普通人,那储物戒内的钱财应该几辈子都花不完了。
手中山楂挂满了晶亮的糖衣,就跟她此刻复杂的心绪一样,甜蜜表壳下,尽是酸涩的内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