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苍瘫在黏腻的血色地面上，胸口狰狞的伤口像一张咧开的黑嘴，每一次喘息都涌出带着铁锈味的黑血，在地面晕开蜿蜒的墨色纹路。他后背抵着断裂的钢筋，指节抠进混着血污的水泥碎渣里，指缝间渗出的血珠与地面的暗红融为一体。可那双曾布满阴鸷的猩红瞳孔里，此刻却炸开疯癫的光，像濒死的野兽突然窥见猎物的破绽——他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吴砚，喉咙里挤出破风箱般的嘶哑笑声，每一次震动都带着信仰之力灼烧喉咙的灼热痛感，连吐字都裹着火星：“输了？我林苍，从来就没输过！”
他突然猛地抬起手，掌心那枚鸽子蛋大小的血色水晶在昏暗里泛着妖异的光，水晶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却裹着六十年沉淀的信仰之力，沉甸甸的压得他手腕发颤。下一秒，他不等吴砚反应，便将水晶狠狠按进自己丹田——皮肉撕裂的闷响中，水晶瞬间碎裂，无数道猩红的能量丝从他丹田处喷薄而出，如同沉睡千年的火山骤然喷发。能量浪涛以林苍为中心，朝着整个幻境席卷而去，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染成暗红，连天空中漂浮的金色云雾都像被泼了血，一点点褪去光泽，最终化作漫天猩红，如同末日降临前的血色天幕。
“既然我活不了，那这座处州市、这里所有人，都得陪我一起下地狱！”林苍的嘶吼穿透能量浪涛，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他看着那些猩红能量丝在空中分化成无数道细如发丝的血线，像有生命般朝着城市各个角落钻去，嘴角勾起扭曲的笑，直到最后一丝力气耗尽，身体重重倒在地上，眼睛却还圆睁着，死死盯着被染红的天空。
吴砚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额间的全知之眼瞬间睁开，淡蓝色的光纹在眼底流转，将眼前的恐怖变化看得一清二楚——林苍的信仰之力没有半分朝着他袭来，反而化作无数道血线，钻进幻境里每一个市民的眉心。那些原本只是意识投影、脸上带着麻木的人，眼神在血线钻入的瞬间变得猩红，像是被唤醒了潜藏在心底的恶念。巷口那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前一秒还抓着母亲的衣角咿呀学语，下一秒却突然转过头，张开没长齐牙齿的嘴，朝着母亲的手腕狠狠咬去，稚嫩的牙齿嵌进皮肉，嘴角淌着温热的鲜血，眼里却没有半分孩童的纯真，只有与林苍如出一辙的疯狂。
“不好！”吴砚心头警铃大作，转身就往工厂外冲。工厂的铁门早已被能量浪涛震得变形，他一脚踹开虚掩的门，刚跑出大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原本还能勉强保持秩序的车水马龙的街道，在此刻彻底变成了人间炼狱。
路边的101路公交车侧翻在地，车窗玻璃碎成满地晶亮的渣子，有的扎进路边的梧桐树干里，有的嵌在行人的皮肉上。车门被暴力扯断，露出扭曲的金属骨架，乘客们像疯魔般从车里爬出来，头发凌乱地粘在满是血污的脸上。一个穿职业装的女人，前一秒还在整理被扯乱的衬衫，下一秒就抓住旁边男人的头发，将他的头狠狠撞向公交车的金属外壳，“哐当”一声闷响，男人的额头瞬间淌出血来，可女人却像没看见般，依旧一下下撞着，嘴里还嘶吼着：“这座位是我的！你凭什么抢！”
不远处的便利店门口，货架被推倒在地，薯片、饼干撒了一地，沾着血污的包装袋被踩得变形。店员老张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服，被两个染着黄毛的年轻人按在地上，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脖颈往下淌，染红了满地的零食包装袋，连空气中都飘着甜腻的血腥味。那两个年轻人还在争抢着他手里的收银机钥匙，其中一个人的脸上沾着老张的血，却笑得格外亢奋，另一个则抓起地上的可乐瓶，朝着老张的脑袋狠狠砸去，瓶身碎裂的瞬间，黑褐色的液体混着血水流了一地。
吴砚猛地回过神，疯了似的冲向自己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钥匙插进锁孔时，他的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大脑当中发散思绪传来的画面让他心脏揪紧。
父亲，母亲、妹妹、奶奶、外公、外婆此刻正在家里，他必须立刻回去，在悲剧发生之前回去！
可刚发动汽车，前方的路口就堵得水泄不通。这不是普通的堵车，而是两辆车迎面相撞后的混乱——一辆白色SUV的车头彻底变形，安全气囊弹出，沾满了血；旁边的黑色轿车则侧翻在路边，车轮还在徒劳地转动。车主们带着各自的家人在路中间互相殴打，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抓住对方的领带，将他按在车头上，拳头一下下砸在对方的脸上，嘴里喊着“你敢撞我的车！我杀了你全家！”；他的妻子则抱着孩子，原本还在哭着劝架，可不知何时，眼神也变得猩红，她突然将怀里的孩子举起来，朝着对方的车玻璃狠狠砸去，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却被大人的嘶吼声盖过，像一把把尖刀扎在吴砚心上。
“让开！都给我让开！”吴砚推开车门，赤红着眼睛冲向人群。他抓住一个正挥舞着铁棍的男人，手臂上的肌肉绷紧，用力将对方甩到一边，男人重重摔在地上，却立刻爬起来，捡起铁棍再次冲了过来。可下一秒，就有三个女人扑上来，指甲像锋利的爪子，狠狠抓在吴砚的脸上，留下几道血痕，她们嘴里喊着“杀了他！他也是坏人！他想逃跑！”，头发散乱，眼神疯狂，像是被操控的木偶。
吴砚只能避开她们的攻击，一边往前冲，一边看着周围的惨剧——
街角的花坛边，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孕妇被她的丈夫按在地上，丈夫手里攥着一块沾着泥土的砖头，眼神里满是疯狂，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肚子里的不是我的孩子！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他！”，孕妇的羊水已经流了出来，浸湿了她的裙摆，可她还在拼命挣扎，双手死死护住肚子，眼泪混合着血水淌在地上，在花坛边晕开一小片暗红。
不远处的长椅旁，一个母亲正用粉色的丝巾勒着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婴儿被裹在白色的襁褓里，小脸已经憋得发紫，手脚徒劳地挥舞着，微弱的哭声渐渐消失。母亲却笑着，眼神温柔得可怕，嘴里轻声说“宝宝，妈妈带你一起走，省得在这世上受苦，我们一起去天堂好不好？”，丝巾越勒越紧，直到婴儿彻底没了动静，她才松开手，抱着婴儿的尸体，坐在长椅上，一边笑一边流泪。
甚至有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朝着路边的流浪狗狠狠砸去。拐杖砸在狗的头上，发出“咚”的闷响，流浪狗呜咽着想要逃跑，却被老人抓住后腿，按在地上。拐杖断了，老人就用布满皱纹的手，死死掐着狗的脖子，直到狗的身体不再动弹，舌头吐在外面，眼睛圆睁着，他才松开手，喘着粗气，脸上却露出满足的笑。
吴砚的心脏像被生生撕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呛得他喉咙发疼。他不敢再看，只能拼尽全力朝着春风小区的方向跑。路上的每一步，都踩着红色的液体，鞋底黏腻，每走一步都发出“咕叽”的声响。耳边的哭喊声、惨叫声、疯狂的笑声，像潮水般将他淹没，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玻璃碎裂的声音、汽车爆炸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末日的交响乐。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脸上的血痕火辣辣地疼，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淌，滴进眼睛里，涩得他睁不开眼。直到看到春风小区那熟悉的蓝色大门，他才猛地停下脚步，胸口剧烈起伏着。
可小区里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安静。曾经干净整洁的大门，此刻被一辆撞变形的电动车堵着，门上喷满了红色的油漆，像是血写的诅咒。单元楼的窗户大多被砸碎，窗帘燃着明火，黑烟滚滚地往上冒，将天空染得更暗。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大多是老人和孩子——
那个曾经在小区里跟他打招呼的张奶奶，此刻歪在花坛边，手里还攥着没织完的毛衣针，眼睛瞪得大大的，嘴角还残留着血迹，毛衣上沾着暗红的血渍；李爷爷的轮椅翻倒在一边，他的身体趴在轮椅旁，背上插着一把水果刀，花白的头发被血染红，贴在头皮上。
那几个夏天总围着他问“吴哥，你小时候的暑假是不是很轻松”的孩子，此刻被分尸在滑梯旁边。小小的身体四分五裂，胳膊、腿散落在滑梯周围，滑梯上还沾着脑浆和血污。苍蝇和乌鸦落在上面，疯狂地啃食着，发出“嗡嗡”的声响，乌鸦的叫声嘶哑难听，像是在为这场屠杀欢呼。
吴砚的胃里翻江倒海，他扶着墙，弯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涌上喉咙。眼泪混合着汗水和血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的血水里，晕开一小圈涟漪。他知道这是幻境，可眼前的一切都太真实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尸体的腐臭味、燃烧的焦糊味，还有那些熟悉的人的脸，都真实到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掉进了地狱。
“奶奶……”吴砚突然想起奶奶还在小区里的老房子，心脏猛地一紧。他猛地直起身，擦掉脸上的泪水和血水，朝着奶奶家所在的3号楼冲去。老房子在一楼，门虚掩着，露出一条缝隙，里面传来浓重的血腥味。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皱紧眉头。
客厅里，奶奶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身上穿着她最喜欢的灰色棉袄，胸口插着一把剪刀，剪刀的手柄露在外面，沾着血。她的眼睛还睁着，瞳孔里残留着难以置信的神情，似乎到死都不明白，是谁对她下了手。
沙发上，他的小姨瘫在那里，身上穿着碎花裙，裙子被血染红了大半，紧紧贴在身上。她的脖子上有一道致命的伤口，伤口边缘不整齐，像是被牙齿咬过，鲜血顺着沙发往下淌，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连沙发的靠垫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墙角，阿哲靠在那里，身上满是伤口，白色的t恤被血浸透，变得通红。他的一条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断了，裤腿被撕裂，露出的骨头茬上沾着血污。可他手里还攥着一把水果刀，刀刃上滴着血，看到吴砚进来，他那双猩红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像是看到了猎物。
“砚哥……你来了……”阿哲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疯狂的笑意。他用没断的那条腿撑着地面，拖着残废的身体，朝着吴砚扑来，“杀了你……我就升入主的神国……能活下去了……杀了你……”
吴砚下意识地侧身躲开，阿哲扑了个空，重重摔在地上，发出“咚”的闷响。他手里的水果刀掉在一边，却立刻伸手去够，想要再次捡起来。吴砚快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动弹。“阿哲，你醒醒！我是吴砚啊！我们是兄弟！”吴砚的声音带着颤抖，他看着阿哲眼底的疯狂，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眼前的人，是曾经跟他一起熬夜做公益计划，一起为辅导站的孩子筹钱，一起在冬天里分享热汤的兄弟啊。
可阿哲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还在拼命挣扎，嘴里不停地喊着“杀了你！杀了你！”，指甲死死抠着吴砚的手臂，留下几道血痕。吴砚只能狠下心，将阿哲的手腕反剪在身后，用膝盖顶住他的后背，不让他乱动。他环顾四周，看到墙角有一捆麻绳，便伸手够过来，将阿哲的手脚牢牢地绑在卧室的床上。
看着阿哲在床上来回扭动，嘴里还在嘶吼，吴砚的眼泪再次掉了下来。他坐在床边，看着阿哲熟悉的脸，脑海里闪过他们曾经一起经历的画面，那个和他一起去赌石、和他有过命交情的阿哲，可现在，阿哲却变成了这副模样，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
他不敢再停留，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他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还回头看了一眼被绑在床上的阿哲，心里满是愧疚。他轻轻带上房门，转身朝着辅导站的方向跑——那里还有小雅和李默，还有辅导站的孩子们，他必须去看看。
辅导站在小区外的一条小巷里，是一间铁皮屋，屋顶上还插着一面小小的五星红旗。可此刻，铁皮屋的门被踹开，窗户的玻璃碎了一地，里面一片狼藉。
小雅和李默正在里面打斗，小雅手里拿着一把美工刀，刀刃上闪着寒光。她的头发散乱，身上的黄色外套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露出的手臂上还在流血，血顺着手臂往下淌，滴在地上。李默则拿着一根钢管，钢管上沾着血污，他朝着小雅的胸口砸去，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仿佛眼前的不是曾经一起陪孩子玩游戏、一起给孩子辅导作业的同伴，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吴砚冲进去，一把抓住李默的手腕。李默的力气很大，手腕在吴砚的手里挣扎着，他转过头，猩红的眼睛盯着吴砚，突然张开嘴，朝着吴砚的喉咙咬来。吴砚只能用力将他推开，李默踉跄着后退几步，却立刻站稳，再次挥舞着钢管冲了过来。
小雅趁着这个间隙，举着美工刀朝着吴砚的后背刺去。吴砚听到身后的动静，迅速侧身躲开，美工刀刺空，扎进了旁边的桌子里。他趁着小雅愣神的瞬间，上前一步，夺下她另一只手中的美工刀，将刀扔到窗外。“小雅，李默，你们醒醒！这是幻境！是林苍在操控你们！”吴砚大声喊着，希望能唤醒他们的理智。
可两人根本听不进去，小雅还在试图扑过来，用指甲抓吴砚的脸；李默则捡起地上的钢管，再次朝着吴砚砸来。吴砚只能一边躲避，一边寻找机会制服他们。好在他是二阶超凡者，体力比普通人强很多，反应也更快。他躲过李默的钢管，伸手抓住钢管的另一端，用力一扯，将钢管夺了过来，扔到一边。然后他上前一步，将李默的手臂反剪在身后，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小雅见李默被制服，便朝着吴砚扑来，吴砚侧身避开，同时伸出脚，将小雅绊倒在地。他迅速上前，按住小雅的手腕，不让她挣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将两人都绑了起来，用的是辅导站里用来捆书本的麻绳。他将两人拖到附近的居民楼里，找了一间空房子，把他们绑在椅子上，确保他们不会伤害自己和别人。
做完这一切，吴砚已经精疲力尽。他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他的衣服被血和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难受得厉害。可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家里还有许柠、爸妈和妹妹！他们还在父母家，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心脏再次被揪紧，他猛地站起来，朝着数公里外父母家所在的向阳小区跑去。街道上的景象比之前更惨，到处都是燃烧的汽车，火焰冲天，将天空染成橘红色。路边的商店被洗劫一空，货架倒在地上，商品散落一地，沾着血污。偶尔有几个还活着的人，像疯狗一样在街道上奔跑，手里拿着武器，见人就打，嘴里喊着疯狂的口号。
吴砚避开那些疯狂的人，拼命地跑着。他的肺部像要炸开一样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可他不敢停下——他怕自己晚一秒，就会失去更多的人。他想起许柠早上出门时，还笑着对他说“晚上我来你家做你爱吃的红烧肉”；想起爸爸昨天还在电话里叮嘱他“天冷了，记得加衣服”；想起妹妹吴沫还等着他给她买最新的漫画书。
他不能失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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