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内门风波，暗流初涌
凌夜仿佛沉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
意识模糊间，只能感受到一股精纯而冰凉的剑元力，如同清冽的溪流，持续不断地涌入自己几近干涸的经脉和丹田，温和地滋养着受损的身体，压制着那因强行吞噬魔晶和剑魂爆发而带来的撕裂痛楚与虚弱。
这剑元力...冰冷而纯粹，带着一种熟悉的清冷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意识终于从黑暗中挣扎出来，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素雅的竹屋，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木香和药香。窗外，是缭绕的云雾和远处若隐若现的剑峰轮廓。
这里不是外门。
他试图坐起身，浑身却传来阵阵酸软和刺痛，尤其是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后又强行拼接起来，但好在根基未损，剑魂在丹田内缓缓旋转，虽有些黯淡，却稳定了许多。
“你醒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凌夜转头，看到林清月端着一碗药汤走了进来。她依旧是一身白衣，气质清冷，但脸色似乎比平时苍白一丝，看向凌夜的眼神复杂难明，有关切，有探究，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震撼和未散的惊疑。
“林师姐...”凌夜声音沙哑，“这里是？”
“内门，我的住处。”林清月将药汤放在桌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你昏迷了三日。你经脉受损不轻，又力竭透支，需静养一段时间。把这药喝了。”
内门？凌夜心中微震。天剑宗规矩森严，外门弟子未经允许不得入内门，更别说留在内门弟子住处养伤。林清月此举...
他接过药碗，浓郁的苦味中蕴含着精纯的药力。“多谢师姐相救。”他郑重道。
林清月静静地看着他喝药，竹屋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凌夜喝药的细微声响。
良久，林清月才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三日前的洞窟...最后那道剑影...是什么？”
该来的终究来了。凌夜心中凛然，放下药碗，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与后怕：“弟子...也不知。当时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抓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然后...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看向林清月，反问道：“师姐，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那魔爪...”
他巧妙地将问题抛了回去，眼神清澈，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疑惑，看不出丝毫作伪。
林清月冰蓝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破绽。但凌夜的表现天衣无缝。
她沉默了片刻，终是摇了摇头，不再追问，只是道：“或许是你体内潜藏的某种护身之力被激发了。此事已了，那魔潭源头已被我剑气彻底封禁，妖兽异动任务也算完成。至于洞中之事...”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警告，“我已上报宗门，只说是你我联手击杀变异魔蜥，意外发现一处古老魔气泄漏点，已被封印。其余细节，不必再提，对你我都好。”
凌夜立刻明白，林清月帮他隐瞒了剑魂异象！他心中松了口气，同时也升起一丝感激和疑惑。她为何要这样做？
“弟子明白，多谢师姐。”凌夜点头。这无疑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你好好休息。”林清月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并未回头，声音依旧清冷，“你于我有援手之情，此次我帮你，两清。伤好之后，自会有人送你回外门。”
说完，她身影消失在门外。
凌夜看着那碗还剩一半的药汤，目光深邃。两清么？恐怕没那么简单。那剑魂爆发的景象，绝非一句“护身之力”就能解释过去。林清月定然心存疑虑，只是不知为何选择按下不表。
他不再多想，收敛心神，盘膝坐好，开始运转《引气诀》和《基础剑元诀》，引导药力修复受损的经脉。
内门的灵气远比外门浓郁精纯，加上林清月提供的丹药效果极佳，他的恢复速度很快。
三日后，他的伤势已好了七七八八，经脉甚至因这次极限透支和修复，变得更为坚韧宽阔。修为也水到渠成地彻底稳固在剑徒巅峰，那层剑士境的壁垒薄如窗纸，只差一个契机便能突破。
这天清晨，一名内门执事前来，态度客气却疏离，引领凌夜离开竹屋，乘坐宗门的飞行坐骑，返回外门。
重回外门，凌夜立刻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同。
不少弟子看到他，眼神都变得异常复杂，敬畏、好奇、嫉妒、忌惮...种种不一而足。他独自完成幽暗森林危险任务、并与内门林清月师姐一同归来的消息早已传开，甚至隐隐有传闻他在任务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石猛第一时间冲了过来，激动地捶了他一拳：“好小子！你可算回来了！听说你跟内门的仙子师姐一起做任务去了？还搞出了大动静？快跟我说说！”
凌夜笑了笑，简略说了下联手击杀强大妖兽、发现并封印魔气泄漏点的经过，自然略去了所有关于剑魂和魔晶的细节。
即便如此，也听得石猛啧啧称奇，羡慕不已。
“对了，你不在的这几天，外门可热闹了！”石猛忽然压低声音道，“王富那小子，前几天突破到剑士境出关了！嚣张得不得了，放话说等你回来要好好‘清算’！你得小心点！”
凌夜目光微闪，点了点头。剑士初期么...确实是个麻烦，但并非无法应对。
更让他留意的是，他察觉到几道隐晦而强大的神识从他身上扫过，带着审视的意味，绝非外门弟子所能拥有。是内门的人？还是宗门长老？
看来，尽管林清月帮忙遮掩，他此次的表现还是引起了某些存在的注意。
果然，下午便有执事堂弟子前来，传唤凌夜去往执事堂偏殿。
偏殿内，端坐着三位气息渊深的老者。居中者正是曾想收他为记名弟子的周毅长老，另外两位则面生得很，一位面色红润，笑容和蔼，另一位则面容枯槁，眼神锐利如鹰。
“弟子凌夜，拜见各位长老。”凌夜恭敬行礼。
周毅依旧面色冷峻，开口道：“凌夜，此次幽暗森林任务，你表现不俗，与内门弟子林清月联手封印魔穴，有功于宗门。经执事堂决议，额外奖励你一千贡献点，破格允许你进入‘剑池’修炼一日。”
一千贡献点！剑池修炼一日！ 饶是凌夜心志坚定，也不由心中一喜。剑池乃是天剑宗一处修炼宝地，池水中蕴含精纯剑气，对淬炼剑元、感悟剑意大有裨益，通常只有内门弟子或立下大功的外门弟子才有资格进入。此奖励不可谓不丰厚！
“多谢长老！”凌夜躬身。
那面色红润的和蔼长老笑眯眯开口道：“凌夜啊，不必多礼。你以剑徒修为，能在危险任务中挺身而出，助内门师兄姐一臂之力，足见心性资质俱佳。老夫乃气宗外堂执事，观你剑元凝练，根基扎实，甚是欣喜。我气宗一脉，最重根基培养，你若有意，老夫可引荐你...”
话未说完，旁边那面容枯槁的老者便冷哼一声，声音沙哑：“郝胖子，少在这里假惺惺！此子剑诀基础圆满，临阵对敌冷静果决，招招精准，分明更适合我术宗一脉！钻研剑技变化，方能以弱胜强！凌夜，术宗可助你极尽剑术之妙！”
凌夜顿时明白，这二位是气宗和术宗在外门的代表，这是趁机来抢人了！只因自已此次任务表现突出，引起了他们的兴趣。
周毅长老脸色一沉：“二位，凌夜尚是外门弟子，归属之事，为时尚早。”
郝长老呵呵一笑：“周师兄此言差矣，良才美玉，自当早早规划，方能不负天赋嘛。”
枯槁老者也阴阳怪气道：“莫非剑宗一脉又想独占英才？”
周毅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二人，看向凌夜：“奖励已告知于你，下去好生修炼吧。莫要辜负此次机缘。”
“是，弟子告退。”凌夜恭敬行礼，退出偏殿。身后隐约传来三位长老并不和谐的争论声。
他心中了然。自已已被卷入宗门三脉的暗中角力之中。福兮祸所依，得到关注的同时，也意味着更多的麻烦。
刚回到住处附近，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堵在院门前，正是王富！他气息澎湃，果然已突破至剑士初期，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嚣张和恨意，身后跟着的几个狗腿子也气势汹汹。
“凌夜！你终于回来了！”王富阴冷地盯着他，“躲了几天清净，该算算我们的旧账了吧？”
石猛立刻挡在凌夜身前，怒目而视：“王富！你想干什么？宗门禁止私斗！”
“私斗？”王富嗤笑，“谁说要私斗了？我是来正式下战书的！外门擂台上，堂堂正正一战！凌夜，你可敢接？若不敢，现在就跪地求饶，自废修为滚出外门！”
周围早已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弟子，闻言纷纷哗然。剑士境对剑徒境，这几乎是碾压式的挑战！
石猛大怒：“王富你还要不要脸！剑士境挑战剑徒境？”
王富得意道：“他若怕了，认输便是！我又没逼他！”
所有人都看向凌夜。却见凌夜面色平静，甚至看都没看王富一眼，只是对石猛道：“走吧，回去修炼。”
说完，竟径直向院内走去，完全无视了王富的挑衅！
王富一愣，随即气得脸色铁青，感觉一拳打在了空处，怒喝道：“凌夜！你个懦夫！废物！你就只会躲在女人背后吗？！”
凌夜脚步顿住，缓缓转过身，目光终于落在了王富身上。那目光平静得可怕，却让王富没来由地心头一寒。
“你的挑战，”凌夜开口，声音平淡无波，“我接了。但不是现在。”
他抬起手，指向远处高耸入云的天剑主峰。
“外门大比之上，我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败你。”
话音落下，不再停留，转身入院，关闭了院门。
门外，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凌夜那平静却无比自信的言语震住了。
外门大比？那可是所有外门弟子展示实力、争夺进入内门资格的最高舞台！他竟要在那时，越阶击败剑士境的王富？
狂妄？还是有所依仗？
王富脸色变幻不定，最终狠狠啐了一口：“好！我就等到外门大比！看你如何惨败！我们走！”
人群散去，但关于凌夜应战的消息，却以更快的速度传遍了外门。
院内，石猛担忧道：“凌夜，那王富已是剑士境，你有把握吗？”
凌夜看向天剑峰方向，眼神锐利：“剑士境，并非不可逾越。”
他拥有剑魂，拥有那神秘的黑色短剑，更能吸收魔晶修炼！外门大比之前，他未必不能突破！更何况，他还有一次剑池修炼的机会！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凌夜深居简出，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修炼之中。
他先是去任务殿交接了幽暗森林任务，获得了五百贡献点和三枚凝元丹。加上额外奖励的一千点，他瞬间成了外门弟子中的“富豪”。
他没有急于兑换花哨的剑技，而是用大部分贡献点兑换了大量固本培元、辅助修炼的丹药，以及一次进入“藏经阁”参阅修炼笔记的机会。
他每日服用丹药，苦修《引气诀》和《基础剑元诀》，不断夯实基础，积累剑元力。夜晚，则小心翼翼地吸收那两颗魔晶的能量。在剑魂的净化下，魔晶化为精纯力量，推动着他的修为飞速向着剑士境逼近！
数日后，他前往藏经阁一楼，并未关注那些功法剑技，而是专门寻找前辈修士关于突破剑士境、凝聚剑气的心得笔记，仔细研读，汲取经验。
终于，他觉得准备已足够充分。这一日，他调整好状态，来到了外门后山一处被严密守护的山谷——剑池。
缴纳了奖励凭证，在一名执事弟子的引领下，他踏入山谷。
谷内剑气冲霄，一口方圆不过十丈的池水位于中央，池水并非普通之水，而是呈现出一种淡银色，其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剑气在游动、碰撞，发出细微的铮鸣！
浓郁的、精纯至极的剑气能量扑面而来，让凌夜丹田内的剑魂都发出了欢欣的震颤！
他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入剑池之中。
池水冰凉刺骨，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灼热感。无数细密的剑气如同针一般，顺着毛孔钻入体内，冲刷着经脉，淬炼着剑元力，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却也伴随着难以言喻的舒畅！
凌夜立刻盘膝坐下，全力运转功法，贪婪地吸收着这精纯的剑气能量！
他的身体如同久旱逢甘霖的禾苗，疯狂吸收着！剑元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练、锋锐！那层剑士境的壁垒，在这股磅礴能量的冲击下，开始剧烈晃动，出现道道裂纹！
不知过了多久，他体内剑元力已充盈到极致，经脉隐隐作痛！
就是现在！
凌夜眼中精光爆射，低喝一声，将所有剑元力疯狂压缩，向着丹田处冲击而去！
轰！
仿佛洪水冲垮了堤坝！一股全新的、更加磅礴、更加凌厉的力量自丹田诞生，瞬间涌遍全身！
剑气！真正的剑气！
与此同时，他丹田内的剑魂也猛然一亮，体积似乎缩小了一丝，却更加凝实，旋转速度更快，散发出的意蕴愈发古老深邃！
剑士境！成！
然而，就在他突破的瞬间，借助剑池和突破的契机，他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神识无意间顺着地底浓郁的剑气脉络向外延伸——
竟让他隐约捕捉到了极远处，两名内门执事弟子在谷外的低声交谈：
“...查清楚了吗？那凌夜的来历？” “青石城凌家，一个小家族，据说早已没落...对了，前阵子收到附庸家族凌家的传讯，说他们家一个叫凌夜的分家子弟，弑亲叛族，盗走家族重宝，请求宗门协助缉拿...因其只是外门弟子，事务繁忙，尚未处理...” “弑亲叛族？此事当真？” “凌家言之凿凿...还说那重宝似乎与...魔道有关？” “什么？！此事需立刻上报戒律堂！”
声音渐渐远去。
凌夜猛地睁开眼睛，眸中剑气四溢，却冰寒刺骨！
凌家！凌震天！他们竟然恶人先告状，将弑亲叛族的罪名扣在他头上，甚至污蔑他与魔道有关！还找到了天剑宗！
麻烦，终究还是来了！而且来势汹汹！
他缓缓站起身，剑气环绕周身，目光穿透剑池的氤氲之气，望向谷外，冰冷而锐利。
既然避不开，那便——
一剑斩之！
外门大比，戒律堂...就让这一切，来得更猛烈些吧！
他踏步走出剑池，周身剑气缭绕，宛若一柄刚刚淬火开锋的绝世宝剑，寒光乍现，锋芒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