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的墨砚，将霖市最顶级的酒店晕染得流光溢彩。门口的侍者身着笔挺礼服，恭敬地为每一位宾客引路，衣香鬓影间，尽是商界名流与豪门贵女的谈笑风生。
苏清媛站在酒店大堂的落地镜前，指尖紧张地攥着香槟色礼服的裙摆。造型师已经将礼服的腰线修改妥当，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细碎的水晶在裙摆流转，映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泛着柔光。长发被挽成低盘发，露出纤细的脖颈，只在耳后别了一枚小巧的珍珠耳钉，简单却不失雅致。
可她依旧觉得浑身不自在。这身华服像一层不属于自己的外壳，将她与周遭的繁华隔离开来，也时刻提醒着她如今的身份——凌曜的“临时女伴”。
“发什么呆？”
凌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惯有的冷冽，却又似乎比平日里柔和了几分。他身着一身黑色高定西装，衬得肩宽腰窄，冷白的皮肤在灯光下近乎剔透，剑眉星目间，是掌控全场的强大气场。
苏清媛转过身，对上他的视线，下意识地拢了拢裙摆：“没什么，只是有点不习惯。”
凌曜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从珍珠耳钉落到裙摆的水晶，眸色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却没说什么，只是伸出手臂：“走吧，别让林薇薇等久了。”
苏清媛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挽住了他的手臂。他的手臂坚硬而温暖，隔着薄薄的衬衫，传来清晰的温度，竟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两人并肩走进宴会厅，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凌曜本就是霖市商界的传奇人物，自带焦点，而他身边的苏清媛，虽穿着得体，却没人能认出这张脸——毕竟，当年的苏家千金，早已在众人的视线里消失了太久。
“那就是凌总的女伴？看着面生得很。”
“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气质倒还不错，就是看着有点怯生生的。”
“说不定是哪个小家族的，想借着凌总往上爬呢。”
窃窃私语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苏清媛的指尖微微收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凌曜似乎察觉到她的僵硬，侧头低声道：“记住你的身份，是凌氏总裁的女伴，没人敢对你不敬。”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苏清媛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平静而从容。
穿过人群，远远就看见林薇薇站在香槟塔旁，身着一袭火红色的鱼尾裙，妆容明艳，正和几位商界人士谈笑风生。她似乎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转头看来，当视线落在苏清媛脸上时，笑容瞬间僵住了。
凌曜带着苏清媛走上前，唇角勾起一抹公式化的笑意：“林小姐，好久不见。”
林薇薇的目光在苏清媛身上反复打量，眼底的惊讶渐渐变成了轻蔑，她故意忽略凌曜的问候，径直看向苏清媛，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这位是……苏清媛？我没看错吧？”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那些探究、好奇、幸灾乐祸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苏清媛身上。她的脸色白了几分，却还是强撑着，微微颔首：“林小姐，好久不见。”
“啧啧，真是你啊。”林薇薇夸张地捂着嘴，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当年那个众星捧月的苏家大小姐，怎么现在……成了凌总的跟班了？”
“跟班”两个字，像一把利刃，狠狠刺进苏清媛的心里。她攥紧了裙摆，指尖泛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无法反驳，因为如今的处境，确实与“跟班”相差无几。
凌曜的眉尖瞬间蹙起，周身的气场冷了下来，像是有寒气在蔓延。他不动声色地将苏清媛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挡在她身前，目光锐利地看向林薇薇：“林小姐，我的女伴，还轮不到你置喙。”
林薇薇被他的气场震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仗着恒宇集团的势力，硬着头皮道：“凌总，我只是觉得奇怪，您怎么会带一个破产家族的落魄千金来这种场合？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吗？”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一时间，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响了，那些目光像带着温度的烙铁，烫得苏清媛几乎抬不起头。
她知道，林薇薇是故意的。故意在这样的场合揭穿她的身份，故意让她难堪，以此来彰显自己如今的风光。就像当年，她也是这样，在众人面前炫耀着新的奢侈品，而那时的自己，还沉浸在家族破产的痛苦里。
凌曜的眼神越来越沉，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他看着林薇薇，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林小姐，看来恒宇集团，是不打算和凌氏合作了？”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林薇薇的嚣张气焰。她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恒宇集团这次的项目，全靠凌氏的资金支持，若是因为这件事搞砸了合作，她回去也没法交代。
林薇薇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再说话，只能恶狠狠地瞪了苏清媛一眼，转身狼狈地离开了。
周围的人见凌曜动了怒，也纷纷收回目光，识趣地散开了。宴会厅里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仿佛刚才的闹剧从未发生过。
苏清媛站在凌曜身后，浑身冰凉，指尖还在微微发颤。她能感觉到，凌曜的后背很宽阔，像一堵墙，为她挡住了所有的风雨和非议。
“没事了。”凌曜转过身，看着她苍白的脸，语气缓和了几分，“别放在心上。”
苏清媛抬起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嘲讽，没有鄙夷，只有一种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她的喉咙发紧，想说声谢谢，却发现自己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这场酒会，这场契约关系，都已经不再是简单的“任务”。林薇薇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也让她和凌曜之间，那层刻意维持的界限，开始变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