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野闭上眼，揉了揉眉心。脑海里闪过当初在青训营发现陈子越的场景——那个有点怯生生却眼神发亮，玩个辅助却总想着如何极致保护队友、开创机会的少年。是他一眼看中了这块璞玉，力排众议将他带进一队，手把手教他视野、节奏、开团时机……
现在，这个他看好的人，正因为这种荒谬可笑又令人作呕的骗局，在最重要的备战期心神不宁，训练频频失误。
再睁眼时，靳野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但那冷静之下，是汹涌的决意。
“我知道了。”他声音低沉，“你们私下跟子越提任何关于这件事的话，一个字都别提。”
“我去跟他聊。你们回去训练。” 说完，靳野大步走回训练室，经过陈子越身后，手掌看似随意地按在他肩膀上，力道却不轻。
“子越，出来一下，有点战术和你单独聊聊。”
陈子越被靳野一拍，吓了一跳，“啊？哦，好的野哥。”
他跟着靳野走出训练室，心里有些打鼓，以为是刚才复盘被骂得不够，野哥要单独“加训”。
靳野带着他走到走廊尽头的阳台。冬夜冷风一吹，陈子越打了个寒颤，脑子也清醒了些。
“野哥，是……是我刚才哪里做得不好吗？”陈子越小声问，有点忐忑。
靳野没有看他，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点了一根烟。
这短暂的沉默让陈子越更加不安。
“子越，”靳野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分量，“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进一队的吗？”
陈子越一愣，没想到靳野会问这个，下意识回答：“记得……是野哥你在青训营看中我，说我开团有灵性，硬把我提上来的……”
“那时候多少人反对？觉得你太嫩，经验不足，心态不稳。”靳野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看着他，“是我跟教练组立了军令状，我说我看人不会错，陈子越就是tG战队未来最强的盾，最稳的节奏发动机。”
陈子越的脸颊微微发热，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和骄傲，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羞愧淹没。他最近的表现，配不上野哥的信任。
“我……”他低下头。
“我信的不是你的操作，能进我们tG的，操作本身就没问题。”靳野打断他，语气加重，“我信的，是你那颗想赢、想保护队友、纯粹到有点傻的心。我觉得，有这份心在，再大的场面你都不会怂，再难的逆境你都能扛过来。”
他向前一步，逼近陈子越，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砸在陈子越心上：“但现在，我有点怀疑了。”
陈子越猛地抬头，脸色煞白：“野哥！我……”
“你最近的状态，你自己心里没数吗？”靳野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他所有的伪装，“复盘心不在焉，训练操作变形，团战犹豫不决！你的心思在哪？在你那个隔着屏幕、素未谋面、却一次次让你转账的‘女朋友’身上吗？！”
“她不是……”陈子越本能地想反驳，想维护那个给予他无限情绪价值的“她”，但触及靳野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他的话卡在喉咙里，声音越来越小，“……她只是需要帮助……”
“帮助？”靳野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嘲讽和恨铁不成钢的怒意，“需要帮助到让你一个职业选手在备战总决赛的关键时期心神不宁？需要帮助到让你不顾队友的努力、教练的期望、你自己的梦想？陈子越，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伟大的爱情需要你这样牺牲？嗯？”
陈子越被问得哑口无言，身体微微发抖。
靳野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又气又疼。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快速点开贺哥发来的部分证据（模糊处理了关键信息，但足以触目惊心），直接递到陈子越眼前。
“你好好看看！你所谓的‘女朋友’，可能就是他！”靳野的声音冷得像冰，“一个用变声器、盗用网图、躲在屏幕后面骗钱骗感情的骗子！是个三百斤的抠脚大汉！这就是你魂牵梦绕、不惜耽误训练也要捧着手机聊的人？这就是你所谓的‘需要帮助’的人？”
那些模糊但信息量巨大的截图、分析报告，像一把把冰冷的匕首，瞬间刺穿了陈子越所有的幻想和侥幸。
他的脸色瞬间血色尽失，嘴唇颤抖着，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了难以置信、震惊、以及巨大的羞辱和崩溃。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他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靳野牢牢按住肩膀。
“子越！”靳野低吼一声，强迫他看着自己，“看着我！我有没有骗过你？贺哥有没有骗过你？苏奕、阿远、一博他们是不是在关心你？我们这些朝夕相处、并肩作战的队友，难道比不上一个连面都不敢露、只知道要钱的陌生人可信吗？！”
陈子越看着靳野眼中毫不掩饰的痛心、再回想周修远和徐博易最近的欲言又止和担忧，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巨大的真相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浑身冰冷，止不住地颤抖。
信任崩塌和被欺骗的愤怒羞辱感瞬间淹没了他。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他猛地蹲下身，抱住头，发出像受伤小兽一样的呜咽声。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那么……”他说不下去，只剩下压抑不住的哭声。
靳野看着他崩溃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渐渐消了。他也蹲下来，用力拍了拍陈子越的背。
“哭什么！被骗了，就认！摔倒了，就给我爬起来！”靳野的声音依旧严厉，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为个骗子浪费眼泪，耽误正事，才是最大的傻逼！”
“野哥……我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陈子越哭得语无伦次，巨大的后悔和羞愧几乎要把他吞噬，“我辜负了你……我差点毁了……”
“知道错了就行！”靳野打断他的自责，将他拉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现在，给你两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