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清晨的涟漪
温热的水流冲刷掉长途飞行和一夜未眠的疲惫，也仿佛将外界震耳欲聋的喧嚣暂时隔绝。林凡换上舒适的家居服，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走出浴室。厨房里传来煎蛋的滋滋声和咖啡机低沉的嗡鸣，混合着食物温暖的香气，织成一张名为“日常”的网，将他稳稳接住。
他轻轻推开许子言卧室的门。小家伙还沉浸在睡梦中，脸颊红扑扑的，一只脚丫不老实地蹬开了被子，怀里还搂着一个他画的那歪歪扭扭的“火箭”。林凡坐在床边，没有立刻叫醒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儿子毫无防备的睡颜。那纯粹的安宁，像最有效的净化剂，涤荡着他内心深处因掌控巨大力量而不可避免沾染的尘埃。
似乎是感应到他的注视，许子言睫毛颤动了几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林凡，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小脸上绽放出巨大的惊喜，一骨碌爬起来，像颗小炮弹似的撞进林凡怀里。
“爸爸！你回来啦！”带着睡意的奶音又响又亮。
“嗯，回来了。”林凡笑着接住他，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听说某位小朋友画了很多火箭在等我？”
许子言用力点头，兴奋地从床上爬下去，拉开抽屉，抱出一叠画纸，献宝似的举到林凡面前：“看！这个是去月亮的！这个是去火星的！这个……这个最快，能飞到太阳旁边！”
林凡接过那叠充满想象力的画作，一张张认真地看着，听着儿子在旁边手舞足蹈地讲解每一艘“火箭”的非凡使命。他的目光温和，时不时提出几个“技术性”问题，引得许子言更加积极地解释，小小的卧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早餐桌上，气氛温馨而寻常。顾佳将煎得恰到好处的鸡蛋和培根放在林凡面前，又给许子言倒好牛奶。她绝口不提发布会，只是说着小区里的趣事，许子言幼儿园即将到来的活动，如同任何一个平凡的早晨。
然而，世界的涟漪，终究还是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这片宁静。
林凡放在手边的、经过特殊加密处理的私人通讯器，屏幕极轻微地亮了一下，显示出一条来自安迪的摘要信息：
“欧盟委员会宣布成立‘未来能源技术特别工作组’，旨在评估聚变技术影响并制定‘共同标准’。”
“北美某能源巨头股价盘后暴跌45%，cEo宣布紧急重组计划。”
“首批四个示范区国家元首发表联合声明，重申对‘启明’计划的坚定支持，并呼吁国际社会加强合作。”
信息简洁，不带任何情绪，却勾勒出外部世界正如何地动山摇。
林凡面色如常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仿佛只是看到了一条普通的新闻推送。他给许子言的面包片上涂好果酱，递过去，温和地说：“慢点吃。”
顾佳的目光与他有瞬间的交汇，她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属于掌控者的冷静评估，但也看到了他迅速收敛，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家庭的无缝切换。她心中微动，既为他需要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而心疼，又为他能如此游刃有余地守护这份平静而感到安心。
早餐后，顾佳送许子言去幼儿园。林凡站在玄关，看着儿子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地牵着妈妈的手走进电梯，还回头用力朝他挥了挥手。
电梯门合上。
偌大的家中，只剩下林凡一人。
他脸上的温和笑意缓缓敛去，转身走向书房。步伐沉稳，每一步都仿佛丈量着责任与力量的边界。
他知道，这清晨的温馨只是暴风雨眼中短暂的晴空。欧盟的“工作组”，传统巨头的垂死挣扎，示范区国家的坚定站队……这些都只是第一轮冲击波后的余震。
更多的挑战，更复杂的博弈，还在后面。
他坐在书桌前，加密通讯器再次亮起，这次是王漫妮。
“凡，超过二十家顶级资本和主权基金，通过非正式渠道表达了紧急会晤的请求。我们如何回应？”
林凡目光沉静，看向窗外已然车水马龙、却对昨夜巨变尚无知觉的城市。
新的棋局，已经开始落子。
（第九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