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玄黄天城,云来居顶楼。
慕临风凭栏而立,指尖一枚玉符箓流转着温润光泽。他俯瞰着远处那片气象森严的建筑群——林家府邸,目光幽邃难测。
“传讯给顾九渊和玉无瑕,”他并未回头,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身后阴影,“让他们速来玄黄天城汇合。”
“是,主人。”阴影里传来毫无波澜的回应,随即气息悄然消散。
云来居在此地盘踞多年,眼线早已渗透进这座巨城的各个角落。柳月娘被林宸宇带入林家的消息,他第一时间便已掌握,连同林家内部那看似平静水面下的汹涌暗流,也逃不过他的感知。
这么多时日过去,月娘再无消息传来,定然是信号难通。他按兵不动,而是在等待一个最合适的契机。
契机,很快便以一种看似巧合的方式,主动送上了门。
数日后,云来居最为奢华的“惊鸿舞场”内。
林家三小姐林静姝独占一间雅阁,纤指烦躁地晃动着杯中价值不菲的灵酒。自从在家族产业“宸极轩”被那位少主哥哥林宸宇当众训斥、颜面扫地后,一股火就憋在她心口,烧得她坐立难安。连日来,她几乎泡在这云来居,试图用喧嚣的丝竹和迷离的灯火麻痹自己。
台上的舞姬纵然曼妙,看多了也觉乏味。就在她意兴阑珊,准备拂袖而去时,场中乐声陡然一变,从之前的靡靡之音化作了空灵飘逸的调子。一道白色身影如流风回雪,翩然飘落至舞台中央。
那是一名男子,身姿挺拔,脸上覆着半张精致的银色面具,只露出线条流畅完美的下颌和一抹似笑非笑的薄唇。他的舞姿不同于寻常舞姬的柔媚,而是带着一种潇洒不羁的风流意态,举手投足间,却又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最勾人心魄的是那双透过面具望出来的眼睛,深邃如古井寒潭,偶尔眼波流转,泄露出几分漫不经心的勾挑,恰似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圈圈涟漪。
林静姝的目光瞬间被牢牢钉住,连晃动的酒杯都停滞在半空。
这舞者……截然不同!他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混合着神秘与风流,竟让她心头积郁的烦闷霎时散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
一舞终了,满场寂然,旋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白衣舞者微微躬身,意欲退场。
“站住!”林静姝猛地站起身,指尖直指那道白色身影,对身旁侍立的护卫命令道,“去!告诉云来居的管事,这个舞者,本小姐要了!多少灵石,随他开价!”
云来居的管事很快诚惶诚恐地赶来,满脸堆笑却难掩为难:“三小姐息怒,那位公子是我们新请的台柱,乃是自由身,并非卖断于此的伶人,这……强买恐怕不合规矩啊……”
“规矩?”林静姝柳眉倒竖,骄横之气尽显,“在玄黄天城,我林家的话就是规矩!本小姐看中的人,还没有带不走的!你少拿这些话搪塞我,只管开价!”
雅阁珠帘之后,慕临风冷眼睨着楼下那位嚣张跋扈的三小姐,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
这一切,本就在他算计之中。他早已将林静姝的脾气秉性、近日遭遇打听得一清二楚。今日之舞,从乐曲选择到舞姿设计,乃至那面具下眼神的细微掌控,都经过精心调整,稍加了些不易察觉的魅术引导,果然,这个心高气傲又正需发泄的三小姐,轻而易举便上钩了。
“答应她,”慕临风低声吩咐身旁的亲信,声音淡漠,“价格往高了抬,做得逼真些。然后,我便‘顺从’地随她回林家。”
“主人,您亲自涉险,是否……”亲信面露忧色。
“无妨。”慕临风轻轻摆手,面具下的眼眸闪过一丝危险而迷人的光彩,“借这蠢女人的路子进去,最是方便快捷,不易惹人怀疑。何况……”他冷哼一声,“我也正想会会那位林家少主的手段。”
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一场“极不情愿”的天价交易终于达成。
林静姝志得意满,看着眼前这位气质卓绝、此刻却低眉顺眼站在她面前的临风,越看越是心花怒放。她迫不及待地便要带这个新得的“宝贝”回府,好好炫耀一番。
慕临风顺从地跟在她身后,白色衣袂飘动,面具完美地遮掩了他所有的表情,只余下一双低垂的眼眸,将所有锋芒与算计深深掩藏。
月娘,再耐心等等。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