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雨夜,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越野车的挡风玻璃上,雨刮器以最快的频率左右摇摆,视野依旧模糊。车内放着轻柔的音乐,却驱不散车外狂风暴雨带来的压抑感。
“这鬼天气,导航说前面隧道因为事故封闭了,我们得绕道走老盘山公路。”开车的江凌雪蹙着眉,看着中控屏上显示的红线。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运动衫,头发利落地扎在脑后,眼神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况。
坐在副驾驶的江景辞“嗯”了一声,目光掠过窗外被风雨摧折的树木,冷峻的侧脸在仪表盘微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莫测。他穿着黑色的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即便是这样狼狈的天气,他周身依旧散发着一种难以忽视的沉稳气场。
后座的林诗语原本正戴着耳机看综艺,闻言摘下耳机,扒着前排座椅好奇地问:“老盘山公路?就是传说很偏僻的那条?会不会有……不好的东西啊?”她胆子小,对这类事情格外敏感。
江景辞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看到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忧,淡淡道:“路偏而已,专心看你的视频。”
他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但林诗语却莫名地感到一丝安心,小声“哦”了一下,重新戴上了耳机,却没再点开视频,只是看着窗外漆黑的雨幕出神。她没注意到,江景辞的目光在后视镜里多停留了几秒。
江凌雪打着方向盘,驶入了那条年久失修、狭窄蜿蜒的老盘山公路。路面坑洼不平,车轮碾过积水,溅起浑浊的水花。道路两旁是茂密的、在风雨中疯狂摇曳的树林,黑暗中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眼睛。
越往山里开,气氛越发诡异。不仅仅是风雨声,空气中似乎开始弥漫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连车内的音乐都受到了干扰,断断续续地夹杂着刺耳的杂音。
“奇怪,信号好像变差了。”江凌雪拍了拍中控屏。
江景辞坐直了身体,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车外漆黑的丛林,他的感知远超常人,此刻清晰地捕捉到一种非同寻常的能量正在汇聚。“停车。”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严肃。
江凌雪毫不犹豫,立刻将车稳稳停靠在路边相对宽阔的地方。她了解自己的哥哥,他露出这种表情,一定是有情况。
“怎么了,景辞哥?”林诗语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再次摘下耳机,紧张地问。
江景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降下车窗一丝缝隙,凝神倾听。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点灌入,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极其微弱、却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声音,从极远的山谷深处,顺着风飘了过来。
那声音开始很模糊,像是风声的呜咽,但渐渐变得清晰、整齐、沉重——是脚步声!成千上万的、穿着厚重铠甲的脚步声,混合着金属摩擦的铿锵声,以及一种压抑到极致的、仿佛来自远古战场的肃杀之气!
与此同时,车内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仪表盘上的指针胡乱跳动,电子设备发出滋滋的电流声,随即彻底黑屏。就连林诗语的手机,也瞬间黑屏,无法开机。
“是……是什么?”林诗语吓得声音都变了调,下意识地抓住了前座椅背,指节发白。
江凌雪脸色凝重,快速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一个罗盘状的能量探测仪。只见罗盘上的指针并非指向南北,而是疯狂地旋转着,最终颤抖地指向山谷的方向,散发出刺目的红光。
“能量读数爆表!阴性能量浓度极高,而且……带有强烈的军阵煞气和时空紊乱的特征!”江凌雪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这……这难道是……‘阴兵借道’?!”
“阴兵借道?”林诗语茫然地重复,光是这个名字就让她不寒而栗。
江景辞关上车窗,将外界那令人心悸的声音隔绝了大半,但他的神色却比刚才更加严峻。“古籍记载,古战场或埋骨之地,在特定天时地利下,残留的庞大军队执念与天地阴气共鸣,会显化出曾经的军魂,重现行军场景,即为‘阴兵借道’。”他解释道,目光依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生人若冲撞,轻则大病,重则……魂魄被卷入其中,永世不得超生。”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山谷中的声音越来越近,那整齐划一、沉重无比的脚步声仿佛就踏在人的心脏上,连车身都开始随之微微震动。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车窗,他们隐约看到,在远处盘山公路的拐弯处,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如同墨汁般的黑雾正缓缓弥漫而来。黑雾之中,隐约可见无数影影绰绰、穿着古老残破铠甲、手持锈蚀兵刃的身影,排着森严的队列,沉默地前行。他们没有旗帜,没有声音(除了那穿透空间的脚步声),只有一股冲天而起的惨烈煞气和死寂的冰寒!
“它们……它们顺着公路过来了!”林诗语吓得缩成一团,声音带上了哭腔。
江凌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待在车里!阴兵过境,无视实体障碍,这铁壳子保护不了我们!哥,怎么办?”
江景辞目光飞快地扫视四周,最终落在公路外侧靠近山壁的一小片相对干燥的空地。“下车!到那边去,背靠山体,熄灭所有光源,收敛气息,无论如何,不要出声,不要直视它们!”他的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情况危急,三人立刻行动。江景辞率先下车,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他绕到后座,拉开车门,对里面吓得几乎动弹不得的林诗语伸出手:“快!”
林诗语看着车外漆黑的雨夜和那越来越近的恐怖景象,又看向江景辞伸出的手,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异常冷静,仿佛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她颤抖着伸出手,被他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几乎是半抱半扶地拉出了车外。
江凌雪也迅速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应急包。三人快速躲到江景辞指定的那片山壁下,紧紧靠在一起。江景辞站在最外侧,将江凌雪和林诗语护在身后。他示意她们蹲下,自己则如同一尊雕塑般挺立,目光低垂,周身的气息被他刻意收敛到最低,仿佛与身后的山石融为一体。
江凌雪紧紧握着能量探测仪,屏幕上的红光几乎要刺破黑暗。林诗语死死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抓住江景辞的衣角,将脸埋在他背后,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她能感受到他背部传来的温热和坚实的肌肉线条,这让她在无边的恐惧中抓住了一丝依靠。
那沉重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冰冷刺骨的阴气如同潮水般涌来,周围的温度骤降,仿佛瞬间进入了寒冬。漆黑的雾气裹挟着无声行军的古老军魂,如同一条死亡的河流,缓缓流过他们前方的盘山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