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奢华的螺旋楼梯走上三楼,那股甜腻中带着腐朽的能量愈发浓重。走廊两侧是一个个紧闭的包间门,门缝里隐约透出暖昧的灯光和模糊的嬉笑声,但仔细去听,又仿佛只是幻觉。
罗盘指针在这里颤抖得更加剧烈,指向走廊最深处一扇看起来最为厚重、雕刻着繁复诱人图案的鎏金大门。
江凌雪凝神静气,默念清心咒,抵御着无孔不入的欲望侵蚀。她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无数细小的、诱惑的意念,如同羽毛般轻轻搔刮着人的神经,试图勾起内心深处最原始的冲动。
而江景辞,依旧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沉默地跟在她身后。那些诱惑的意念在靠近他时,仿佛撞上了一堵绝对零度的冰墙,瞬间失去了所有效力。他内心的荒芜,在此刻竟成了一种另类的防御。
走到那扇鎏金大门前,江凌雪正准备布置结界,大门却无声无息地自动滑开了。
门后的景象并非真实的包间,而是一片不断扭曲、变幻的光影!粉红、暗紫、金色的光芒交织闪烁,形成各种充满暗示性、却又模糊不清的肢体纠缠影像,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令人头晕的异香和无数男女混合的、愉悦到极致的呻吟与喘息声。
这是欲色鬼制造的欲望幻境!
“小心!”江凌雪低喝一声,双手迅速结印,一道清冽的白光自她手中绽开,如同利剑般刺入那片靡靡之光!
幻境剧烈地波动起来,那些扭曲的影像发出不满的嘶嘶声。但很快,幻境改变了策略。它不再试图直接诱惑,而是开始针对两人内心的“缺失”进行攻击。
在江凌雪面前,光影凝聚,隐约浮现出父母模糊而关切的身影,似乎在呼唤她回家,过上普通女孩的生活……这是对她常年与鬼怪打交道、远离正常生活的疲惫和潜藏渴望的攻击。
江凌雪心神一荡,但立刻稳住,清心咒光芒更盛,将那幻象击碎。
而与此同时,更多的能量集中涌向了看似无懈可击的江景辞。
他面前的幻境变得不同。那靡靡之光渐渐沉淀,化作一间安静、温馨的大学画室。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画架上。一个穿着简单棉布长裙的纤细身影背对着他,正专注地在画布上涂抹着颜色。那是林诗语。
幻境中的“林诗语”似乎画完了最后一笔,满意地放下调色板,缓缓转过身来。她的脸上带着江景辞从未见过的、毫无阴霾的、温柔而羞涩的笑容,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眼神清澈,充满了对他的……依赖与爱慕。
她朝着他伸出手,嘴唇微动,虽然没有声音,但那口型分明是:“景辞,你来看我画的了?”
这个幻象,没有一丝一毫的淫靡,却充满了纯粹的、他曾在内心深处渴望过、却从未得到回应的情感互动。它直接攻击了他最脆弱、最不愿面对的伤口——那份求而不得的、关于“如果”的幻想。
江景辞那死寂如同冰封湖面的眼神,在这一刻,终于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骤然变得粗重!他看着那个对他温柔浅笑的“林诗语”,看着她伸出的手,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这不是欲望,这是比欲望更残忍的……诛心!
他明知道这是假的,是欲色鬼挖掘了他内心最深的渴望制造出的毒药!但那画面太美好,太具有冲击力,与他现实中经历的冰冷拒绝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反差!
一股混杂着巨大痛苦、强烈渴望和被愚弄的暴怒的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冰封的心湖下汹涌奔腾,几乎要冲破那层坚硬的冰壳!
他的拳头死死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手背上刚刚愈合不久的伤口似乎又要崩裂。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幻象,眼神里充满了挣扎与……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沉溺前的脆弱。
“哥!醒醒!那是假的!”江凌雪看到哥哥状态不对,惊骇失色,连忙催动法力,一道更强的净化之光打向江景辞面前的幻象!
金光掠过,那温馨画室和温柔浅笑的“林诗语”如同水中倒影般剧烈晃动、扭曲,最终不甘地消散了。
幻境破灭,重新变回那条奢靡而诡异的走廊。
江景辞猛地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他闭上眼睛,仿佛无法承受刚才那一瞬间心灵被撕扯的剧痛。
他以为他已经空了,死了。
可欲色鬼却证明,他那颗心还在跳,还会痛。只是那里面,只剩下了一片被绝望和痛苦反复灼烧过的、寸草不生的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