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建兵见无法劝动他娘,只好做出让步,提出搬回家住来陪伴她,还特意补充了一句“过阵子就带她去找珍珠”。这句话宛如一颗定心丸,总算让苏老太止住了声音,不再哭闹。
两人刚走到院门口,就见杨春花的母亲夏兰在那儿来回踱步,鞋尖磨得地面都快起了白印。看见他们,夏兰立刻堆着笑迎上来,声音里带着急:“亲家母,建兵,可算把你们等回来了!”
苏建兵按礼数喊了声“娘”,苏老太却没热络劲。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夏兰这时候来,准是为了杨春花,怕建兵真要离婚,特地来求情的。
她压着心里的不痛快,勉强扯出个笑:“亲家母,你是来替春花说情的吧?我早跟建兵说了,他和你闺女的事,我不插手了,离不离让他自己定。”
这话像盆冷水,“哗啦”一下浇在夏兰头上,她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嘴角还扯着,眼神却慌了,又很快强行舒展开,伸手拉住苏老太的手,语气软得像棉花:“亲家母,我知道春花有些事做得不对,但她心里还装着建兵啊!两口子过日子,哪能没点磕磕绊绊?您再劝劝建兵,别轻易提离婚。”
苏建兵在旁边听着,眉头悄悄蹙起,没吭声。以前不管杨春花多胡搅蛮缠,苏老太都没松过口,这次却放了话——他心里一直琢磨这事,可又怕珍珠受不住,孩子正面临中考,哪禁得起家里闹。
“娘,我跟春花的事,还是让我们自己解决吧,您别跟着操心了。”
苏建兵终于开了口,声音沉稳有力。他心里明白,这段婚姻能维持到如今,一方面是母亲从中施压,另一方面凭借着自己厂长的身份,再加上丈母娘一直在中间调和。然而现在,他不想再逃避了。即便不当这个厂长,他也要好好梳理自己的生活,更不愿让长辈们再为这件事操心。他已然盘算妥当,等杨春花回来,就把这件事摊开来讲。
夏兰听完这话,心一下子沉到了底——这根本不是她要的答案。她急得手心发紧,指甲都快掐进肉里,却没法发作,只能硬压着情绪,挤出个勉强的笑:“建兵啊,你再好好想想,别这么急着定。”
苏建兵神色平静,眼神却透着坚定:“娘,我已经想清楚了,这事我想自己处理。”
劝不动,夏兰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失落和不甘,站在原地半天没挪动脚步。
她知道,这会儿说再多也没用,得赶紧回家和杨光辉商量对策。
一到家,她就把苏建兵和苏老太的态度原原本本告知了杨光辉,两人急得直转圈:“得赶紧把春花找回来!要是等苏建兵先找到王强家,咱们就彻底被动了!”
老两口不敢耽搁,立刻找来了儿子杨义林,让他赶紧去打听王强家的住址。
杨义林心里犯嘀咕,却拗不过父母的坚持,只好四处托人问。折腾了大半天,总算摸准了王强家的大致方位。
老两口一拿到地址,拎着东西就往那边赶,路上还在合计:见到杨春花该怎么教训,又怎么让她乖乖去跟苏建兵道歉。
而另一边的杨春花,正过着舒坦日子。
她住在王强家,王强和戴老太把她当祖宗供着,端茶倒水无微不至,早把和苏建兵的婚姻抛到了脑后。
她总觉得在苏家憋屈:天天要看苏老太的脸色,苏建兵又动不动住厂里不回家,这些年跟守活寡没两样。
自打那天王强喝醉被她扇了两耳光,倒安分了不少。
戴老太看在眼里,心里盘算起主意:王强这性子,或许得有个女人管着才会改,杨春花就是最合适的——一来她是珍珠的亲妈,王强是珍珠的亲爸,亲上加亲。于是,戴老太天天在杨春花耳边念叨,催她赶紧跟苏建兵离婚。
可杨春花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她不想离。王强以前伤过她,父母也绝不会接受这个女婿;再说王强天天喝酒赌博,正事不干,现在全靠他母亲的退休金过活,哪比得上苏建兵?苏建兵踏实过日子,对她父母也孝顺,这日子虽不热闹,却稳当。她只说“等我考虑考虑”,想拖着,等珍珠中考稳定了就立刻搬走。
“春花,快起床!”戴老太端着一碗热面条走进屋,碗沿冒着白气,“刚给你下的,赶紧坐起来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杨春花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坐起身,扫了眼碗里的面条,心里却五味杂陈——她哪能不知道,戴老太对她这么好,不过是盼着她赶紧跟苏建兵离婚。
她接过碗,用筷子挑着面条,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咚咚咚”响得人心慌。
戴老太听见敲门声,擦着手走出来,打开门见是两个陌生面孔,疑惑地问:“你们找谁?”
杨光辉赶忙往前凑了凑,语气急:“我们是来找杨春花的,她是不是在你这儿?”
戴老太一听是杨春花的父母,脸色瞬间微变,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却还是强装镇定地侧身让他们进来,嘴里说着:“进来再说吧。”
夏兰还没等进屋,便急切地挤上前去,一眼瞥见晾在外面的衣服,就断定杨春花肯定在里面,于是高声喊道:“杨春花,你给我出来!”正在吃面的杨春花听到她娘愤怒的吼声,吓得一口面卡在了喉咙里,咳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她知道躲不过这一劫,赶紧起身穿好衣服,双腿像绑了沙袋似的,一步一沉地朝着门口挪。
刚走到门口,就被夏兰一把拽了出来,紧接着,啪的一声,夏兰的巴掌落在她脸上:“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把我们杨家的脸都丢尽了!”
戴老太目睹这一幕,心里猛地一紧:要是春花被他们带走,她和王强的事就彻底没指望了!她赶紧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挡在杨春花身前,怒目圆睁地对着夏兰喝:“住手!你们为人父母,就是这么对待自己孩子的吗?有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打人?”说着,她用力把杨春花往自己身后拉,枯瘦的手指因为用力,指节都泛了白。
就在三人拉扯间,里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王强睡眼惺忪地走出来,头发乱糟糟的。看到满屋子的人,他先是一愣,随即瞥见杨春花红肿的脸颊和夏兰愤怒的表情,瞬间清醒了大半。
他瞳孔猛地一缩,快步上前一把将杨春花拉到自己身后,指着夏兰厉声吼:“你敢动手打她?!”唾沫星子随着怒吼溅在地上,他脖颈处的青筋突突直跳,“我妈护着她你还敢动手,真当我王强是死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