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黑暗中沉浮,仿佛沉入无底深渊。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温润平和的药力缓缓渗入魂核,带来些许暖意,将沈意棠从昏迷中唤醒。
她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素雅洁净的石室。室内陈设简单,仅一床一桌一蒲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与精纯的天地灵气。她躺在一张铺着软垫的石床上,身上盖着素色薄被。魂体虽然依旧虚弱,布满裂痕,但那股濒临溃散的危机感已然消失,伤势被一股温和而强大的力量暂时稳定住了。
“这里是……天剑门?”沈意棠撑起身子,环顾四周。石室墙壁上刻着简单的剑纹,透着一股中正平和的剑道气息。她感应到室外有强大的禁制波动,却并无恶意,似是保护。
“沈道友!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惊喜响起。石室门被推开,叶凌风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天剑门弟子服饰,气息虽仍有些虚弱,但精神好了许多。
“叶道友……”沈意棠微微颔首,“我们安全了?”
“安全了!”叶凌风重重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与后怕,“那日多亏道友舍身引开追兵,我才能侥幸逃回山门。道友坠落在山门前,幸得值守的‘玄铁长老’出手相救,惊退了幽冥宗贼子!此处乃是内门‘静心苑’,是长老特意安排给道友养伤之所,绝对安全!”
沈意棠心中稍安。天剑门果然守信,出手庇护。她问道:“玄铁长老他……”
“玄铁师叔已将此事禀明掌门。”叶凌风神色一正,“掌门对此事极为重视,命我详细禀报经过。我已将北幽境所见所闻,以及幽冥宗勾结魔物(实为利用)、图谋逆鳞碎片之事尽数上禀。只是……”他犹豫了一下,看向沈意棠,“关于道友的身份与具体来历,我只说道友乃是我游历时结识的散修,于我有救命之恩,对幽冥宗恶行深恶痛绝,故仗义相助。并未提及道友功法特异及逆鳞碎片等细节。不知……道友可愿亲自面见掌门,细说缘由?掌门深明大义,必不会亏待道友。”
沈意棠闻言,心中了然。叶凌风此举是在保护她,避免她身怀异宝、功法特殊之事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她略一沉吟,点头道:“有劳叶道友周旋。此事关乎重大,我自当向贵派掌门陈明利害。只是我伤势未愈,还需调息几日。”
“这是自然!”叶凌风连忙道,“道友尽管安心养伤。我已将师门赐下的‘九转还魂丹’给道友服下,此丹对稳固魂体有奇效。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门外弟子。”
又交谈片刻,叶凌风告知沈意棠一些天剑门的规矩和注意事项后,便起身告辞,让她静养。
石室内重归寂静。沈意棠盘膝坐好,内视己身。伤势依旧沉重,虚丹黯淡,魂核裂痕纵横,但那股温和的药力确实在不断滋养魂体,阻止了恶化。天剑门的丹药,果然不凡。
她尝试运转《九阳蕴神篇》,发现此地的灵气纯正浩大,虽与她的九阳根基略有差异,但吸收起来并无阻碍,反而对修复伤势大有裨益。她小心翼翼引导灵气,缓慢疗伤。
数日时间,在平静的疗伤中度过。期间,除了定时送来丹药和灵食的弟子外,并无他人打扰。叶凌风也来过几次,告知她掌门已下令加强边境戒备,并派弟子暗中调查幽冥宗动向,但暂无新的消息。
这一日,沈意棠伤势恢复了约三成,已能自由行动。她正在室内演练一套粗浅的剑诀活动筋骨(叶凌风所赠,用于伪装),石室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叶凌风恭敬的声音:“沈道友,玄铁长老与掌门有请。”
终于来了。沈意棠整理了一下衣袍(天剑门提供的普通女修服饰),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走出石室。
室外,叶凌风等候在一旁,他身旁站着一位面容古朴、目光如电的老者,正是那日出手相救的玄铁长老。玄铁长老见到沈意棠,微微颔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随即恢复平静。
“沈小友,伤势可有好转?”玄铁长老声音沉稳。
“多谢长老挂念,已无大碍。”沈意棠敛衽一礼。
“如此甚好。掌门师兄在天剑峰‘凌霄殿’等候,请随我来。”玄铁长老说罢,转身带路。
叶凌风对沈意棠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并未跟随。显然,接下来的会面,层级更高。
沈意棠跟随玄铁长老,穿过层层殿宇廊道,沿途所见,皆是剑气森然、秩序井然的天剑门景象。弟子们个个气息凌厉,修为不俗,不愧为东域正道翘楚。
最终,二人来到一座巍峨耸立、直插云霄的巨峰之下。峰顶云雾缭绕,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若隐若现,正是天剑门核心重地——天剑峰凌霄殿。
踏上通往峰顶的玉石阶梯,沈意棠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强大剑意与威压。若非她魂体特殊且心志坚定,恐怕早已心神摇曳。
步入凌霄殿,殿内空旷肃穆。正前方,一名身着朴素青袍、面容清癯、双目开阖间隐有剑光流转的中年道人端坐于蒲团之上。他气息内敛,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如渊似岳之感,正是天剑门当代掌门——玄玹真人!其修为,赫然是元婴初期!
两侧,还坐着数位气息浑厚的长老,玄铁长老也在其中。
“掌门师兄,沈小友带到。”玄铁长老躬身道。
玄玹真人目光落在沈意棠身上,温和却带着审视:“小友不必多礼。坐。”
沈意棠依言在下首一个蒲团坐下,不卑不亢。
“凌风师侄已将北幽境之事大致禀报。”玄玹真人开门见山,“小友仗义出手,救下本门弟子,又带来幽冥宗重要情报,天剑门上下,感激不尽。”
“掌门真人言重了,晚辈只是恰逢其会,尽绵薄之力。”沈意棠谦逊道。
玄玹真人微微颔首:“小友不必过谦。只是,据凌风所言,小友功法特异,似非寻常散修。且对那‘逆鳞碎片’之事,似乎知之甚深。不知小友可否告知真实来历,以及……对此事更深层的了解?”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洞穿人心。
殿内其他长老的目光也聚焦在沈意棠身上,带着探究与凝重。
沈意棠心知,此刻不能再完全隐瞒。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不敢欺瞒掌门真人。晚辈沈意棠,确非寻常散修。晚辈……乃是从冥界逃出之人。”
“冥界?”殿内众人皆是一惊,连玄玹真人也微微动容。
沈意棠继续道,隐去了九阳灵种核心与冥妃印的具体细节,只言自己因特殊机缘流落冥界,偶然得知冥帝墨源暗中推行名为‘归墟’的惊天阴谋,欲以逆鳞碎片为钥,寂灭之桥为径,重定三界法则,致使万物归墟。幽冥宗在北幽境的行动,正是此阴谋的一部分。她为阻止阴谋,才冒险逃出,辗转至此。
她取出得自玄玦使者的那卷黑色玉简(隐去巡天令),恭敬呈上:“此玉简乃一位陨落的前辈高人所留,其中记载了部分关于‘归墟计划’的线索,请掌门过目。”
玄玹真人接过玉简,神识沉入,片刻后,脸色变得无比凝重,眼中甚至闪过一丝骇然!他缓缓放下玉简,看向沈意棠的目光充满了复杂之色。
“归墟计划……重定三界……此事若真,确是关乎三界存亡的浩劫!”他沉声道,“小友带来的消息,太过惊人。此玉简所载,与我天剑门古籍中一些零星记载隐隐吻合……看来,冥帝墨源所图,远超我等想象!”
他沉吟片刻,郑重道:“沈小友,此事关系重大,需从长计议。你且在天剑门安心住下,疗养伤势。本座需即刻联络东域其他正道宗门,共商对策。在此期间,你为我天剑门上宾,无人敢扰。”
“多谢掌门真人!”沈意棠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天剑门果然深明大义!
然而,玄玹真人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心中一紧:“不过,小友身份特殊,为防万一,还需委屈小友暂居‘静心苑’,莫要随意走动。待我等商议出章程,再行安排,如何?”
软禁?沈意棠瞬间明了。天剑门虽信她所言,但对她这“冥界来客”的身份仍有疑虑和忌惮,需观察核实。这也在情理之中。
她神色平静,点头应道:“晚辈明白,谨遵掌门安排。”
玄玹真人满意点头,又叮嘱几句,便让玄铁长老送沈意棠回静心苑。
走出凌霄殿,沈意棠抬头望向云雾缭绕的天空。虽暂时安全,但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天剑门是盟友,但并非终点。墨源的阴影,依旧笼罩三界。
而她手中的逆鳞碎片与冥妃印,仍是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