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医生,你这么做,确定不是逗我的?”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疑惑的声音。
在沙发上,男人眼睛盈着湿润,不远处是还在播放画面的电视机,里面播放的正是他这几天一直在追的动物纪录片合集。
自从白景让他看这个纪录片后,他已经连续看了好几天,说实话,他还真的有些沉浸其中。
第一天,白景让他看的是一个摄影师跟踪八个月羚羊族群的纪录片,这个他完全没有问题,看得津津有味。
然而,就在他看完羚羊纪录片的第三晚,白景突然告诉他要换一个纪录片看,并且还详细地告诉他应该从几分几秒开始看。
男人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他原以为接下来会看到的是另一个关于动物种群关系的纪录片,毕竟之前的羚羊纪录片也是如此。
然而,转圈圈一结束时,电视机出现的画面让他完全惊呆了。
屏幕上,一只刚生产完的母羚羊和它的小羚羊被一群狼围着,狼们正疯狂地撕咬着它们。
狼的呼嚎、一大一小两只羚羊的哀鸣,再加上那逐渐落下的太阳,构成了一幅别样的凄凉画面。
男人看得很沉默,他对那只母羚羊印象深刻,因为它就是前几集的主角。
他那时还在想如果以自己的拍摄手法,那绝对不比纪录片中的人差。
最后,随着母羚羊最后一声不甘的悲鸣和几只狼争先恐后的扑倒它,不远处是母羚羊拼命保护逃走的小羚羊,它一直注视着这里。
旁白也在这时候出现。
低沉严肃的翻译腔,宣判着这场狩猎的结束:
“羚羊妈妈还是没躲过致命的一击,再度倒下的它再也站不起来,它的身影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土地上,成为了这片荒野的一部分。
羚羊宝宝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它知道,它要独自走完剩下的道路。”
“狼群出色的表现得到应有的回报,它们的策略是奏效的,远处幼狼目不转睛的地盯着狩猎发生的过程,这不仅是狩猎,更是一场生动的课堂。”
测。
一向不感性的他眼睛突然想尿尿了。
所以在他缓了一会后,到了和白景约定好讲他看完纪录片的感受,他才带着一些些的不解和怒气质问起白景。
面对男人的怒意,白景的选择是先晾他个几秒。
直到男人对白景的沉默到忍受不了的时候,白景的声音才悠悠响起。
“别生气,先和我说说今天的你感觉怎么样?”
男人的怒气被白景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他的语气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有些迟疑地回答道:“感觉?”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将袖子撸起来,看向自己的手臂。
原本这些天要滑的位置却和它周围的皮肤一模一样,看起来最新的疤痕是刚和白景见过面的那天。
等等,男人侧目看着女人的照片,但不知为什么,男人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感觉真的有点不对。
现在的他对照片中的的她似乎多了一种感觉,那是一种与以往不同的感觉。
这种感觉中,感情的成分较少,而理性的成分却足够多。
没有了从前伤害自己时候的一遍又一遍的新鲜感,从前片刻不离手的摄影机,现在也好像被自己遗忘在某个地方,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频繁地使用。
听着电话那头只有呼吸的声音却没有回答,白景顺势接过话题的开端。
“我们人的共情能力会在一个瞬间被突然放大,当某种物质触及到我们心灵的时候,就会引发一系列的反应。
这个时候,无论是我们的大脑皮质层,还是我们的思维,都会被我们所看到、所听到的东西所包围。”
“电影中的情节、配乐,借助你的视觉,听觉包围了你。”
“所以,我们有时候会不自觉地想要继续看下去,即使有生理需求,也会试着忍耐下去。”
“这个时候,你的身体其实已经反映出你想得到的答案。”
说到这里,白景话锋一转,突然问道:“那么,在我让你看完纪录片后,给你的反省时间里,你在想些什么呢?”
男人的房间外,一家子人没有以往的家庭晚饭结束后的聊天时光,他们都很安静的坐在外面,神色各异,空气中焦虑的氛围严重,他们在等,
等什么?在等着一个即将蜕变的家人。
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但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期待。
“医生,我有按照你的做法要求自己,第一天、第二天、我看的时候有感触,但到了结束后要赞美看的集数中的动物,我…就发现自己好像有种失去某一种东西的感觉。
我说不了话,只是呆愣地看着照片,”
男人看着自己手心处纹路下边的疤痕,那道疤痕就像一条深深的沟壑,横亘在他的生命里。
他补充道:“那种没有了她在我身边的滋味,你懂我吗?”
白景听着男人的话然意识到他还没有和自己在同一条电话线上聊天,于是就说道:
“好吧,从我第一天让你看完纪录片的时候,你喝水的次数,每句话的停顿时间,还有说话时的语调是高是低,这些我都记录了。”
“跟我对话之后,我能感觉到你的思维有些混乱。
说句你可能不想听的话,你到现在为止对自己的认识,依旧还是被你一直以来相信的欲望所隔断。
你只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却忽略了那些真正重要的事情。”
“我让你看的纪录片中,动物的一举一动,神情,动作,旁白的解释,这些其实是影射出你自身的问题。
动物为了生存做出的各种行为,你试着将自身带入进去,去感受它们的处境和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