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散尽,血色染红了太原城外的旷野。宇文成都勒马立于乱军之中,凤翅镏金镋拄在泥泞里,鎏金铠甲沾满血污与泥浆,胸口剧烈起伏。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眦欲裂——李元霸如一尊魔神,胯下万里烟云罩踏遍尸骸,四百斤重的擂鼓瓮金锤挥舞得风雨不透,联军士兵如同麦秸般被成片砸倒,血肉飞溅间竟无一人能挡其锋芒。
“拦住他!都给我拦住他!”宇文成都高声怒喝,声音因气急而微微发颤。可他麾下的士兵早已被李元霸的凶威吓破了胆,纷纷四散躲避,没人敢上前送死。尉迟恭与梁师泰紧随其后,双鞭与铁锤配合默契,在阵中撕开一道又一道缺口,李家军将士士气如虹,步步紧逼。
就在这时,后方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厮杀声,那呐喊声裹挟着熟悉的冲锋号角,竟隐隐有逼近之势。宇文成都心头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猛地转头,对着身旁的亲卫喝道:“你速速回后方探查,看看窦大王那边究竟发生了何事!快去快回!”
“遵命!”亲卫不敢耽搁,调转马头便朝着后方疾驰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混乱的战场边缘。宇文成都握紧凤翅镏金镋,目光在李元霸与后方之间来回扫视,心中焦灼不安。他深知窦建德的兵力虽众,却也未必是程啸天的对手,若后方出了变故,自己这十万大军腹背受敌,必败无疑。
战场上的厮杀愈发惨烈,李元霸已然杀红了眼,双锤直指宇文成都的中军大旗,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宇文成都有心上前阻拦,可瞥见李元霸那双势如破竹的金锤,想起当年交手时虎口崩裂的剧痛,终究是迟疑了——他能匹敌天下英雄,却唯独对这天生神力的疯子无可奈何。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那名亲卫便策马狂奔而回,脸上满是惊慌之色,老远便高声喊道:“将军!不好了!窦大王那边溃败了!程、程啸天率领大军从后方杀来,江淮军与我军残部抵挡不住,窦大王已经带着亲信往东北方向逃了!”
“什么?!”宇文成都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他死死盯着亲卫,声音沙哑:“你再说一遍?窦建德败了?败给了程啸天?”
“千真万确!”亲卫气喘吁吁,“属下亲眼所见,程啸天马踏联营,手中巨锤威力无穷,杜伏威将军麾下的上募军、王雄诞两员大将都已战死,窦大王的十三万大军死伤过半,实在支撑不住才仓皇逃窜的!”
宇文成都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眼前阵阵发黑。他此番出征,本想着一举拿下太原,铲除李渊父子,再趁机吞并窦建德的兵力,壮大自身势力,为父亲宇文化及谋夺天下铺路。可如今,太原城未破,援军反倒杀到,窦建德溃败而逃,自己十万大军深陷重围,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该死!”宇文成都狠狠捶打了一下马鞍,眼中满是不甘与怨毒,“程啸天,我宇文成都发誓——定与你不死不休!”他深知此刻已无胜算,再拖延下去只会被李家军与程啸天的大军前后夹击,全军覆没。当下不再犹豫,高声下令:“传我将令!鸣金收兵!全军火速向长安方向撤退!快!”
“鸣金收兵——!”清脆的金锣声穿透厮杀声,在战场上空回荡。联军士兵本就早已无心恋战,听到收兵信号,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纷纷丢弃兵器,朝着西方仓皇逃窜。宇文成都勒马断后,凤翅镏金镋挥舞间斩杀了几名追击的李家军士兵,随后调转马头,跟着溃兵一同向西奔逃。
李元霸正杀得兴起,双锤刚砸倒一片联军士兵,忽见对方纷纷转身逃窜,顿时急了眼,瓮声瓮气地喊道:“别,别跑!给俺回来!再,再打三百回合!”说着便要催马追击。
“元霸,止步!”李世民连忙勒住他的缰绳,高声道,“穷寇莫追!宇文成都已成丧家之犬,且我军连日急行军,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可再追!”
李元霸满脸不情愿,却也知道二哥所言有理,只得愤愤地停下马来,朝着宇文成都逃窜的方向高声怒吼:“宇,宇文成都!你,你给俺等着!下,下次见面,俺定,定要取你狗命!”
那声怒吼如同惊雷,远远传到宇文成都耳中。他回头望了一眼,见李家军并未追击,心中稍定,却不敢有丝毫停留,对着身旁的亲兵喊道:“快!再快些!程啸天的人马想必已经往这边赶了,若是被他追上,咱们一个也活不了!”
此刻的宇文成都早已没了往日的高傲,心中只剩下恐惧。他深知程啸天的玄火盘龙锤威力无穷,自己若真与他正面交锋,绝无生还可能。联军士兵在他的催促下,拼尽全力奔逃,马蹄踏过泥泞,溅起漫天泥水。
不多时,远处烟尘滚滚,程啸天率领大军疾驰而来。他见战场上尸横遍野,联军已然西逃,顿时急道:“不好,让宇文成都那厮跑了!快追!”可追出数里地后,只能看到联军远去的背影,早已没了追击的可能。
程啸天只得勒住马头,恨恨地骂了一句,随后调转方向,朝着李世民的方向赶来。两支大军很快汇合,程啸天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走到李世民面前,哈哈大笑着抱拳道:“二公子,没想到你回来得这么快!若非你及时赶到,我们还得在城里多守几日!”
李世民也翻身下马,快步上前与他见礼,脸上满是欣慰:“程统领,好久不见。此番多亏你率大军出城援助,不然我这六万兵马,恐怕真要被宇文成都一口吃下了。”
一旁的罗成上前说道:“二公子有所不知,我们在城楼上听见远处的厮杀声,便猜到是你率援军到了,国公爷当即下令,让我们领兵出城迎接,本想前后夹击,将联军一网打尽,没想到还是让窦建德和宇文成都跑了。”
李世民摆了摆手,神色淡然:“跑了便跑了。我军连日征战,将士们疲惫不堪,正好借此机会休整兵马,养精蓄锐。待日后准备充分,再起兵讨伐他们不迟。”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程啸天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道:“二公子说得在理!咱们先回城里,国公爷和大公子还在府中等着呢,想必早就备好了庆功酒!”
李世民颔首,随即下令整肃队伍。两支大军合二为一,朝着太原城缓缓行去。城楼上的守军早已望见归来的大军,纷纷欢呼雀跃,城门大开,李渊、李建成等人亲自出城迎接,父子兄弟相见,君臣团聚,场面好不热闹。
与此同时,东北方向的官道上,窦建德正率领残军狼狈逃窜。他身披玄色战甲,肩头受了轻伤,脸上满是疲惫与愤懑,身旁跟着刘黑闼、王小胡、曹湛等亲信将领,身后的士兵个个丢盔卸甲,士气低落。
“刘将军,后方情况如何?程啸天那厮有没有追来?”窦建德勒住马缰,转头看向刘黑闼,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刘黑闼刚要回话,一名亲卫策马赶来禀报:“启禀大王,后方并无追兵!斥候已经勘察过了,程啸天的人马与李世民汇合后,便一同返回太原城了,并未追击我等。”
窦建德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随即咬牙骂道:“该死!此番攻打太原,真是一败涂地,功亏一篑!不仅没能拿下太原,反倒折损了数万大军,连杜伏威麾下的上募军、王雄诞两员大将也被程啸天和他麾下猛将所杀,这笔账,我记下了!”
“大王息怒。”刘黑闼沉声道,“如今不是生气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快返回洺州,整顿残部,招兵买马,养精蓄锐。瓦岗寨与李家军势头正盛,恐怕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若不早做准备,日后必有大患。”
窦建德点了点头,神色凝重:“你说得有理。经此一役,我军元气大伤,确实需要好生休整。对了,杜伏威的那些残兵都去了哪里?”
“回大王,”一旁的王小胡答道,“那些残兵在乱战中已经跑散了,想必是各自逃回杜伏威的地盘去了。毕竟群龙无首,他们也不敢继续留在这一带。”
窦建德轻叹一声,摆了摆手:“罢了,随他们去吧。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尽快返洺州整顿!”
“遵命!”众将领齐声应诺。
残军再次启程,朝着洺州方向缓缓前行。窦建德等人并不知道,他们此刻行进的路线,恰好与程咬金领兵援助太原的路径重合。不出一日,两支兵马便会狭路相逢,一场新的恶战,已然在冥冥之中注定。
而太原城内,庆功宴已然摆开。李渊高举酒杯,对着众人说道:“此番大捷,多亏了世民驰援,多亏了程统领与诸位将军奋勇杀敌!今日痛饮此杯,明日我们厉兵秣马,再图大业!”
众人齐声响应,酒杯碰撞声清脆悦耳。灯火通明的国公府内,欢声笑语不断,而城外的夜色中,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