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啥时候警惕性最低呢?就是全身心地投入于某件事情时。
眼下的佟玉兰就是这情况,她感觉自己都已经飘到了天空之上,那里的朵朵白云,有和煦的暖阳,还有看不尽的风景。
可是陈建民跟她不一样,自从在温泉那一次害得人家两三天都走不稳之后,他就有意收敛自己,所以,他并没有全力投入。
外屋门响起时,他甚至在黑暗中还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
那门他是有意没插上的。
一方面是因为他还要去菌房,频繁进出,也没必要插上。另一方面,他还惦记着周丽红白天?临走?说的那句话。
甚至,把佟玉兰带到东屋,他都是有意这么做的。这会给进来的人一个缓冲的空间和时间。
所以,当东屋的门被悄悄拉开时,他的笑容更灿烂了。
这种事,也就陈建民这种脸皮已经修炼到厚而无形的人才能干得出来。
好了,现在也不用猜了,因为借着西屋门口投射进来的那一点点灯光都能看得出来,进来的人是谁。
外面又起风了,吹得塑料布又地响起来,周家村最东面的这栋房子,在风中坚挺如山。
从东屋窗户里隐隐传出娇嫩的惊呼声,没多久,另一个声音响起,跟刚才的娇嫩声交织着,演绎出悦耳的篇章……
自从这一夜后,陈建民在接连两天时间里都变回了光棍时期的生活。
别说稍远一点儿的周丽红不见人影,就是近在西院的小媳妇儿也不来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玩大了,怕是让那两人都生气了。
当然,也可能会是她们都害怕遇到对方不好意思。
反正,陈建民这个新年过得很凄惨,老哥儿一个,三十早上?迷迷糊糊?地贴春联,炖了一锅排骨干豆角,加了一把粉条,又做了一条鱼,本来还计划要整两个毛菜的,想了想,反正就自己一个人吃,就放弃了那种铺张浪费。
实际上,他心情不是很美丽,懒得做了。
倒是准备好了晚上十点钟之后需要用到的饺子馅。
按照周家村过年的习惯,下午两点多钟就开饭了,因为晚上还有一顿迎新年的五更饺子。
自己打开了一瓶粮食白,一边喝着一边总结自己来到这里后的生活和工作。
喝了有二两多,就开始高声地念起来:……根据场部领导的指示,在场部各科室的指导下,周家村护林点的工作取得了长足进展,套到了十二只野兔、八只野鸡……
后来吧,全都送人了。这日子过得……真大方啊!
又喝了两口酒,总结已经变成了男声独唱: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有我童年的足印,几度山花开,几度江潮清……
这歌会出现在今晚的春节联欢上,可惜,周家村人是注定看不着了。
……
佟玉兰已经吃完了饭,婆婆在哄孩子,公公还?坐?在桌子上自己喝酒,看到她不停地进来出去,一年到头难得跟她说话的刘金山挥了挥手:你去东院,帮着看看菌房吧。这两天都是陈建民自己忙活,今天又是过年,肯定是忙不过来的。不急着回来。
刘婶装作没听见老伴儿的话,继续逗着孙子,其实她心里明镜似的,老伴是想?起?自己年轻时候了,那时候的刘金山也是一个人过日子,平时还没觉得咋地,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可是一到过年的时候,可就难受了。
看着别人家一大帮人说说笑笑,热热闹闹的,再看看自己……所以吧,这人就是心软了。
佟玉兰低声应了,回到东屋,坐在炕上老半天,咬了咬牙,从里到外换上了新衣服,一路小跑着翻墙进了东院。
来到西屋窗户前面儿,就听到屋子里的破锣嗓子在唱歌。声音是真的很难听,可是那歌词儿……她停住脚步,细细地听了半天,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儿,最后急慌慌地跑进来。
陈建民在迷迷糊糊中看到有人进来了,也不管是谁,摇晃?着?凑过去,搂住人家又唱又跳,折腾了好一阵子,终于一头栽倒在炕上睡着了。
佟玉兰脱掉外?衣?,十分利索地替他收拾桌子,在外屋洗碗时,外屋门开了,周丽红掀开门帘子,看到正洗碗的佟玉兰,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似的,站到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渐渐地红起来了。
反倒是一向腼腆的佟玉兰过来拉着她往西屋走……
酒量小的人吧,一般酒醒的就比较快,也就两个小时后,陈建民就醒了,努力回忆自己刚才吃着饭时发生的事情,却好像做了一场梦似的,总是想不起来。
耳边传来两个女人的唠嗑声。
丽红姐,我家近,晚上就我看着菌房吧。
不用,我都跟三叔他们说好了,今晚我值夜班。
那就一起吧,反正我回家也没啥可干的。
听到这里,陈建民捂住嘴贱笑不已,风平浪静了嘛,是该开心。
……
陈建民到底还是考虑得比较多,跟佟玉兰和周丽红一起提前吃了饺子,就把她们都送回了家。
后半夜开始,又下起了大雪。
这场雪断断续续的持续到了大年初五才停下来。
陈建民菌房的最后一批蘑菇也该摘收了,刚从菌房出来的周丽红来到西屋,有点儿不安地问陈建民:建民,以后咱们这菌房不种蘑菇了吗?
陈建民马上就明白了她在担心失业问题,把她招呼到自己身边,指了指办公桌上的一份计划:丽红姐,这个菌房肯定还要种蘑菇的,只不过,要当做实验室,种不一样的蘑菇,在这里种成功了,再让村里的其他人去种,我们提供菌种。
之后,你可能要忙起来了,话到这里,陈建民拽着她让她坐到自己腿上,搂住她的腰,我打算成立一个蘑菇合作社,让村民们种蘑菇,我们负责往外卖,中间挣差价的同时,还要跟他们收取技术转让费用……
周丽红可是当过妇联主任的人,听了一会儿就吃惊地问他:你这不会太黑了吧?连菌种都得在你这里买?
纠正一下哈,周丽红同志,是在咱们这里买。这叫一条龙服务。收钱是对的,不然,当人们习惯成自然了,就觉得很多事情都是应该应分的,咱得从一开始就掐断有可能?引发?矛盾的因素……
周丽红最后抓住了关键:你说是从咱们这里买,咱们是啥意思?
陈建民一只手已经伸进棉袄下,很不老实地动着,咱们的意思吧,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形成一体化……
周丽红听明白了,脸也红透了,抱住他的脑袋轻轻地吻了下去。
初六一大早,又是三辆马车在外面微微亮的时候,满载着蘑菇出发了。
只是这一次去公社并不顺利……发生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