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红拿着陈建民在林场开的介绍信,到宾馆的服务台前开房间的时候,陈建民正在门外整理那两只从家里带来的野鸡。
这是年后他送给老丈人的,结果老丈人也没吃。
出来前刘晓红说带着这东西,是打算送给这边一个服装店的老板。
这种人情来往陈建民倒是不反对,只要是中国人,在哪儿都这样,关键是外面不是特别冷,就算在火车上一直放在门口,到现在也已经有开化的迹象了。
他得想个办法。
没多大一会儿,刘晓红到门口冲他招手,等他进来后大声说道:“陈主任,房间给您开好了,这是钥匙。您把手里东西给我,我帮您送上去吧。”
陈建民有点儿懵,心说这小妮子又玩啥套路呢?
但他这人有个好处,对异常的事情非常敏感,小姨子同志刚才这一句话就非常不合理,而他一直认为所有的不合理都有它合理的地方。
所以,他抬了抬眼皮,露出一副很不满意的样子。
“开个房间都用这么长时间,还能干点啥?来,拿着。”
说完把手里装野鸡的袋子塞进刘晓红手里,背着手就往楼上走去。
被大半夜叫起来提供服务的服务员,冲着往楼上去的两人甩出一个白眼,转身又躺到了两张椅子拼出来的简易到不能再简易的床上。
刚才那一觉,正做着个捡钱的美梦来着,硬是被那小姑娘给打断了,你说这气不气人吧?
可是没招儿啊,人家是顾客,按照宾馆的规定必须提供笑脸服务。
好了,现在笑脸也提供过了,估计不会再有人来打搅她了,继续刚才那个梦……
走进二楼房间里的陈建民关上门就问:“我说,你这又是唱得哪一出戏呀?我咋没看明白呢?”
刘晓红根本就不搭理他,把他推坐到床上,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的两条鞋带都给解下来,绑住装野鸡的袋子,送到窗户外面,挂到窗户把手上,再把窗户一关,完美解决了野鸡开化的问题。
这才开始解释刚才的做法:“这地方新开没几天,干净,规矩还没那么多,关键是价格贵呀……”
陈建民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脑门儿,皱起眉头:“也没发烧啊?咋就开始说糊涂话办糊涂事儿了呢?”
“啪!”
小姨子同志一巴掌就拍掉了那只从脑门儿往脸蛋儿上移动的手,“知道这地方一晚上多少钱不?”
陈建民用他张大的嘴巴和频繁眨动的眼睛展示自己的无知。
“四十九块钱一晚上!”
“啥?四十九?”
陈建民差点儿蹦起来,“我说,就算是冯场长说过吃住都报销,咱们也用不着住这么高档的地方吧?”
住一晚上都赶上他一个月工资了,这特么是老百姓消费的地方吗?
不过吧,这房间的条件确实好,标准间两张床都挺宽绰,瞅着就干净,甚至还有单独的卫生间,能洗热水澡。
刘晓红得意地说:“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刚才跟那个服务员说好了,走的时候开两个房间的票子,你琢磨一下,实际开了一个房间……”
“不是,你等一下,你说啥?就开一个房间?”
陈建民的嗓门儿都提高了不少,睁大眼睛瞅着小姨子。
“啊,我就开一个房间啊,咋地?跟你一起还拉低你陈站长的身份了吗?”
“这……是那么回事儿吗?”陈建民气得快说不出话来了,“你知不知道这会儿要是有人来查房,咱们就得交罚款还得让家里来人领走?你寻思这是咱们红山县城呢?”
刘晓红却显得胸有成竹:“哎呀,我的姐夫,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刚才在楼下演那一出,每天都有人演。开这个宾馆的人有背景,根本没人来查房。”
陈建民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倒也不全是怕被查房,他是怕自己把握不住干出点儿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不行,不行,你再去开个房间。”
刘晓红有点儿恨铁不成钢了:“不去,我就跟你住一起。不是,姐夫,你咋这么死脑瓜子呢?咱们在这儿得住四到五天才能把货带回去。住一个房间,开两个房间的发票,回去一报销,不是净挣一个房间的钱吗?”
陈建民目瞪口呆,心说还有这么挣钱的?
不过,按照刘晓红的做法,如果真能顺利开出两个房间的发票来,这一趟光是住宿的钱就能收入二百来块钱,这买卖还真做得。
可是……“你就不怕我半夜上错床?”
“上错就上错呗,反正也是肉烂在锅里……赶紧的,你洗不洗呀?不洗我可要去用卫生间了。”
“洗,咋不洗呢?”陈建民拗不过小姨子,认命般地脱了外衣走进卫生间。
心里还在琢磨,回去的时候得给冯海涛买点儿啥。
还别说,这四十九块钱一晚上的标间,确实物有所值,不光有淋浴,还有个老大的浴缸。
陈建民放了热水,脱光跳进浴缸里美美地泡了半个多小时,重新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刘晓红已经换上了一套粉色的睡衣,这人跟她姐一样,都喜欢穿粉色的。
平白无故瞪了陈建民一眼,闪身进了洗手间。
躺到软绵绵的床上,陈建民舒爽无比地叫唤了一声,要不咋说领导会享受呢?不说别人,冯海涛就说过,去市里出差的时候,睡这种刚时兴起来的弹簧床,睡得那个香,老舒服了。
钻进被子里没用几分钟就睡着了。
你还别说,这一晚上他睡得相当踏实,早上都快八点了,才被刘晓红扒拉醒:“姐夫,赶紧起来呀,争取今天把正事儿办利索了,把我的货也买全了,咱们明天就能出去玩了。”
还真就像她说的那样,上午拎着那两只野鸡去了市场,拿着林场从县服装厂弄来的设计图,有陈建民这个老江湖坐镇,刘晓红谈起买卖来可比平时硬气多了。
“绵布料子的我最多能给你十三块钱,涤卡料子的十六块钱,李哥你琢磨一下,看看能不能挣到这笔钱,挣不来我就去别人家看看。”
长丰服装店的老板李长丰看着陈建民和刘晓红递过来的各种型号服装的数量,苦着脸说道:“大妹子,不是哥不想挣这钱,关键你这型号杂不说,价钱也开得太低了。十五块、十八块这两个价格我还能勉强挣点儿。”
“李哥,我也不跟你外道。这是我姐夫,是红山林场的干部,是替他们新上任的场长挣面子来了,你也得理解一下。”
“嗯……那就这样吧,绵布料子的十四块钱一套,涤卡的十七块钱,不能再降了。”
“行,那就按李哥说的来,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刘晓红的话说到这儿,把陈建民拎进来的两只野鸡递到李长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