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看着许昭面前的肉串,又瞄了瞄自己手机里的余额,内心经过一番激烈的“财政收入与美食支出”的拉扯,最终,吃货的感性战胜了奸商的理性。
他认命般地朝老板挥挥手:“老板!劳驾,再追加两串肉串!记住!不要辣椒!” 最后三个字咬得格外重,仿佛在强调自己的妥协有多么伟大。
许昭看着程砚那副“割肉”般的表情,嘴角弯起,拿起一根新上的肉串,慢悠悠地咬了一口,才悠悠说道:“嗯,看来今天的‘实战教学’成果显着。这个故事充分证明了——”
她故意顿了顿,对上程砚略带幽怨的眼神,“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下次锁定目标,记得先评估一下对方的‘食力’消耗预算。” 她晃了晃手里空了一半的饮料瓶,笑容狡黠。
“行行行!许老师教训的是!”程砚没好气地应着,也拿起一串肉,“虽然过程…呃,比较曲折,但结局是好的!来!” 他举起自己那瓶冰镇可乐,脸上重新焕发“奸商之光”,“为咱俩商业帝国的坚实一步,干杯!”
许昭也笑着举起自己的饮料瓶。
“叮——”
清脆的碰杯声响起,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魔力,一瞬间压过了小吃摊周遭所有的喧闹嘈杂,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心湖,漾开一圈只有他们两人能感知到的、带着烟火气的宁静涟漪。
程砚咕咚灌了一大口可乐,满足地哈了口气。许昭则小口啜饮着,清亮的眼睛在氤氲的热气后看着他,带着一丝长久以来的好奇:
“程砚。”她放下瓶子,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有个问题我一直挺纳闷的。你…怎么这么执着于赚钱啊?像只…掉进米缸的小老鼠,乐此不疲的。” 她试图找个不那么奸商的比喻。
程砚嚼着肉串,闻言翻了个白眼,回答得理直气壮:“废话!这世上还有不喜欢毛爷爷的人?毛爷爷多可爱啊!能换肉串!能换可乐!能…嗯,实现很多朴素的愿望!” 他掰着手指数,理由朴实无华接地气。
“喜欢钱当然没错,”许昭托着腮,目光带着点探究,“但像你这样,把赚钱本身当成通关游戏、还玩得这么…兴致勃勃、花样百出的,着实少见。怎么?”
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玩笑的试探,“难道是家里…克扣你生活费了?程少爷日子过得紧巴巴?” 她学着程砚之前的语气,摇了摇自己的饮料瓶,冰块哗啦作响。
“切!想什么呢!”程砚立刻挺直腰板,一副“我家底厚着呢”的表情,“我爸妈对我可大方了!想买啥基本没拦过!纯粹是…” 他挥了挥手,想把某种更深层的东西挥开,语气忽然变得有点含糊,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哎呀,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家家的…别瞎打听!”
他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对付起最后一串肉串,仿佛那肉串上突然长出了极其复杂的花纹,需要他全神贯注去研究。
那瞬间闪躲的眼神和生硬的转场,像一层薄薄的壳,把他刚才还神采飞扬的“奸商”形象包裹了起来,露出底下一点不想被触碰的、属于少年人的笨拙心事。
许昭看着他突然低下去的头顶和微微发红的耳根,聪明地没有再追问。
她只是轻轻“哦”了一声,也拿起自己那串辣的肉串,小口吃着。
晚风吹过,带来食物的香气和远处模糊的车流声,刚才那清脆的碰杯声带来的宁静似乎还在延续,只是多了一丝微妙的、关于“大人事情”的留白。
许昭瞥了眼手机上的课表,眉头微蹙:“明天早上还有体育课课…”她揉了揉额头,果断提议,“要不…中午咱就不回家了,直接图书馆猫着,养精蓄锐!”
程砚正用签子跟最后一块顽固的羊肉较劲,闻言立刻举手赞成:“附议!绝对附议!去图书馆进行‘战略性休眠’!”他成功消灭肉块,豪迈地丢下签子,仰头把可乐底儿喝得“咕咚”作响,末了还满足地打了个小嗝儿,“就这么定了!明天下课先去小卖部扫荡点干粮,然后图书馆占领高地!”
“行。”许昭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看着对面还在揉腿的程砚,促狭地笑了笑,“话说回来,程老板,来一中这两周,体育课‘下马威’套餐,您老人家…适应得如何了?腰腿还健在否?”
程砚也跟着站起来,本想潇洒地拍拍胸脯表示“小意思”,结果刚一动——
“嘶——!”他倒抽一口凉气,表情瞬间扭曲,脚趾不知道为什么又疼了起来。
“哟?”许昭挑眉,眼神里充满了“被我逮到了吧”的了然,“这又是怎么了?刚吃完辣椒就血脉偾张,直达脚趾头了?” 她故意曲解。
“去去去!”程砚直起身,努力维持表情管理,嘴硬道,“什么辣椒后遗症!肯定是刚才坐久了,腿麻!再加上…嗯…可能不小心踢到桌腿了!” 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跺了跺那只“肇事”的脚。
许昭看着他强装镇定又漏洞百出的样子,忍俊不禁:“行行行,踢桌腿踢桌腿。看来程老板不仅商业天赋异禀,这‘铁腿功’也是日渐精进啊,踢个桌腿都能踢出内伤效果。” 她笑着摇摇头,率先迈开步子,“走了,该回家了。”
程砚一边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走路姿势太像刚上岸的唐老鸭,一边嘴硬地跟上:“什么内伤!这叫…这叫运动后的肌肉记忆!是勤奋的勋章!懂不懂啊你!” 他紧走两步,试图追上许昭,“等等我。”
夜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个步履轻快带着笑,一个努力想走得潇洒却时不时“嘶”一声,朝着家的方向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