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殿内,气氛剑拔弩张。
阁主依旧端坐主位,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下方,以沐惊涛为首,三位平日里与沐家交好的长老立于一侧,身后还跟着数十名气息不弱的弟子,显然是有备而来。另一侧,青漪独自而立,苏芸长老则站在她身后半步,以示支持。
“阁主!”沐惊涛率先开口,声音带着悲愤与慷慨,“净海司成立至今,大肆抓捕审讯,弄得阁内人心惶惶,弟子们修行不安!所查之事,多为捕风捉影,牵强附会!长此以往,我无涯海阁万年基业,恐将毁于内耗!弟子恳请阁主,暂停净海司行动,另择稳妥之法,徐徐图之!”
他身后一名山羊胡长老立刻接口:“惊涛所言极是!圣女殿下年轻气盛,除恶心切,老夫可以理解。但操之过急,恐适得其反!如今外界已有传言,说我无涯海阁内斗不休,实力大损,周边一些宵小之辈已然蠢蠢欲动!若因此引来外敌,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另一名胖长老也瓮声瓮气道:“就是!那什么‘影流’、‘万化归墟’,闻所未闻!仅凭一团来历不明的能量和几个叛徒的供词,就要搅得全阁不宁,未免太过儿戏!说不定是有人借题发挥,排除异己!”
这话已是近乎直接的指控,矛头直指青漪。
殿内不少中立派长老闻言,也露出思索之色,显然沐家散布的谣言起到了一定效果。
青漪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直到对方说完,她才缓缓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扫过沐惊涛三人。
“沐师兄,两位长老。”她声音清越,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尔等口口声声,言我捕风捉影,操之过急,引发内耗,招致外敌。那我倒要问问——”
她语气陡然转厉:“赵明盗取的定魂玉、空冥石,流向何处?王海倒卖的巨额灵矿,落入谁手?周通破坏护岛大阵,添加空间定位符文,意欲何为?!这些,也是捕风捉影吗?!”
她每问一句,声音便提高一分,化神中期的灵压混合着瀚海圣体的浩瀚气息,如同潮汐般层层推进,压得沐惊涛三人脸色微变,身后那些弟子更是呼吸不畅。
“至于影流与万化归墟……”青漪抬手,那团被天一真水封印的黑暗能量再次浮现,其散发出的阴冷、混乱、毁灭气息,让在场所有修士都感到神魂不适,“此等邪恶力量,诸位皆可感应!莫非非要等敌人里应外合,攻破山门,屠戮弟子之时,尔等才肯相信吗?!”
她目光如电,直刺沐惊涛:“沐师兄,你如此急切地为这些叛徒张目,阻挠清查,甚至不惜危言耸听,动摇人心!我倒想问问,你究竟是无知……还是有意?!”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炸响,震得整个瀚海殿嗡嗡作响!
沐惊涛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又惊又怒,他没想到青漪言辞如此犀利,直接将他逼到了墙角!他强自镇定,厉声道:“青漪!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一切都是为了宗门着想!”
“为了宗门?”青漪冷笑一声,“那便请沐师兄解释一下,你名下的一座私人岛屿,近半年为何有大量不明身份的修士频繁出入?又与那‘黑骷髅’海盗团覆灭前活动的区域,相距不远?这,也是巧合吗?”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连阁主的目光都微微动了一下。
沐惊涛瞳孔骤缩,额头瞬间渗出冷汗!他自认为做得隐秘,没想到青漪竟然查到了这个!他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监视我?!那是我沐家私事,与宗门何干!”
“私事?”青漪步步紧逼,“若与影流无关,自然是私事。但若有关……沐师兄,你沐家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她不再看脸色煞白、哑口无言的沐惊涛,转身面向阁主与诸位长老,朗声道:“阁主,诸位长老!影流之患,绝非虚言!其势力渗透之深,图谋之大,远超想象!值此存亡之际,我无涯海阁唯有刮骨疗毒,清除内奸,方能凝聚力量,共御外敌!任何阻挠清查、包庇叛徒之行径,皆可视同叛宗!”
她声音铿锵,带着凛然正气与决绝意志,回荡在瀚海殿中。
苏芸长老适时上前,沉声道:“老身以水云阁千年清誉担保,圣女所言,句句属实!影流之祸,迫在眉睫!望阁主与诸位明察!”
殿内一片寂静。青漪拿出的证据,指出的疑点,以及那团令人不安的黑暗能量,都让沐家之前的指控显得苍白无力。不少中立长老看向沐惊涛的目光,已经带上了怀疑与审视。
沐惊涛和他带来的两位长老,在青漪凌厉的攻势和苏芸的担保下,彻底失去了气势,脸色灰败,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端坐主位的阁主,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最终的决断:
“净海司之设,乃非常时期之非常手段。清查继续,各殿各堂,需全力配合,不得阳奉阴违,亦不得借机生事,牵连无辜。沐惊涛,禁足思过,未有明令,不得出岛。此事,到此为止。”
虽然没有明确支持青漪对沐家的指控,但允许净海司继续行动,并处罚了带头闹事的沐惊涛,态度已然明确。
“弟子遵命!”青漪与苏芸齐声应道。
沐惊涛则如同斗败的公鸡,瘫软在地,被两名执法弟子带了下去。
经此朝会争锋,青漪彻底确立了在无涯海阁的权威,净海司的行动再无明面上的阻力。一场更加深入、更加隐秘的清查,在星罗岛内外悄然展开。
……
陨星海,龙陨之峡外围,一处相对安全的星辰碎片上。
林焰盘膝而坐,调息恢复着在暗寂星渊消耗的龙元与心神。那块得自黑暗核心的菱形空间晶体悬浮在他面前,散发着幽幽黑光与空间波动。
敖青青在一旁护法,看着林焰沉静的面容,心中依旧残留着之前的震撼。她越来越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同族,身上充满了秘密与强大。
忽然,林焰心中微动,感应到怀中那枚敖巽所赠的龙鳞符,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温热。
是青漪?
他分出一缕神识,探入龙鳞符。
没有具体的信息,只有一股清晰的、带着疲惫却又无比坚定的意念传来,如同跨越了无尽星空,在他心间响起:
“安好?阁内已肃清,一切顺利。勿念,保重。”
简短,却蕴含着千言万语。
林焰冰冷的目光柔和了一瞬,同样以神念传递回一道意念:
“安。获空间核心,似与影流有关。伤势已复,修为精进,勿忧。”
他不知道这跨越星海的传讯能有多清晰,但相信青漪能明白他的意思。
传讯完毕,龙鳞符的温热缓缓消退。
林焰睁开双眼,看向眼前的菱形晶体,目光变得锐利。青漪在星罗岛稳住了局势,他这边,也必须尽快找到更多线索。
“青青姑娘,我们接下来去‘古龙域’看看。”林焰起身,对敖青青道。根据龙瞳星图的指引,那片区域有纯正龙族的气息,或许能找到敖巽长老所说的“守望者”,打听到更多关于影流,以及这空间核心的信息。
“好!”敖青青立刻点头。
两人再次化作流光,朝着陨星海更深处,那被称为龙族圣地之一的“古龙域”方向,疾驰而去。
星海与孤岛,两人在不同的战场上并肩而行,距离虽远,心念却因那枚龙鳞符而紧紧相连。前方的道路依旧布满荆棘,但他们的步伐,却愈发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