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敬宗说完,等着赵瑞做反应,却见赵瑞一边洗茶具,偶尔抬起头笑眯眯看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一般自己这样说完,对方不是应该赶紧回一句愿闻其详吗,甚至于礼贤下士的更是起立躬身施礼,然后再请教一番。
可是现在赵瑞满不在乎的态度让许敬宗一下子摸不到头脑,自己还该不该往下讲,许敬宗一时间有点羞恼,“看来郡公是不愿和许某谈论了”。
“呵呵,不是,延族兄误会了,延族兄虽说在京城名声不显,但也和李师、孔博士等人交好齐名,我以为延族兄此来定有一番作为,不想延族兄一来就欲效仿先秦纵横诸子,总是先提出一些高论,让听者莫名惊诧,实则空谈误国而已,我只是纳闷,延族兄何必学习那些摇唇鼓舌之辈?”
许敬宗愕然,继而苦笑,自从来了这里,本打算凭借自己的口才能让赵瑞领略自己非凡的政治才能,好占据在赵瑞团队的核心地位,结果从头到尾自己都被人家拿捏住了,
“郡公见谅,许某妄言了”。
许敬宗倒也光棍,既然自己一切都被别人看破,再狡辩也无意义了。赵瑞泡好了茶水,拿过个杯子倒了茶水,伸手示意,
“延族兄,请用,目前朝堂危机处处,如何破局,具体如何操作,还请延族兄指教?”
许敬宗看看赵瑞,心说你都知道了,我还说个屁?转念一想,不对啊,明白是一回事,但具体操作是一回事,赵瑞的人都在军队,朝堂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唯一的李承道还不起作用,就是个木偶似的,赵瑞还是需要在朝堂上的代言人的,自己要是能搞懂赵瑞的意图,那在朝堂的发挥空间就大了,现在赵瑞这样问,那就是要考究自己了。
许敬宗提了提精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轻放下,
“郡公,首先大义名分,尽管事情真相如何,群臣没有不知道的,但知道不等于就要跟随真相,现在大义名分还在陛下,还在秦王,而且越是往后,陛下对秦王的仇视便会逐渐衰减,毕竟陛下还要考虑江山社稷传承问题,不管他愿不愿意,现在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若是陛下再以诏令方式立秦王为太子,长安这边的朝堂恐怕会为之一空啊!”
“那你觉得当如何应对?”
“郡公应该携大胜之师,趁秦王他们前往山东立足未稳之时,确定皇位,这里不是皇储,而是皇位,尊陛下为太上皇即可,嘿嘿,当年陛下也是这么干的。“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好”
“第二是各大家族势力,建议郡公,分化拉拢,向独孤氏、王氏喜欢联姻的,郡公不妨辛劳一点,这一点也适合江南箫家,这几家可是出美人的地方啊!崔、卢两家喜欢官位的,郡公可以提拔一二,李氏生意做得不错,听说郡公做生意那也是一绝,不妨多合作。”
“你怎么不说郑家?”
许敬宗呵呵一笑,“郑家目前主要心思还是在安陆郡王身上,毕竟那是郑家的外甥。不过其他家族要是没有意见,郑家也不会单独出来反对,这一点是肯定的。“
许敬宗这话说的就等于挑明了,我是来帮助你的,可不是来帮李承道的,当然从许敬宗的思维方式来看,赵如都到这个地步了,难道还要强行让李家继续做江山么?一点都没考虑自身?没考虑自己到时候可能还会被李家报复?权臣没有那么好当的。
“第三,朝臣和地方州县与这些家族多少都是有点联系的,这些主要家族安抚了之后,大半的朝臣和州县都不会反对,不过李家的威信还在,长安现在还承认陛下的权威合法性,若是陛下发布诏令,山东尤其是江南等地恐怕还是会处在秦王控制下。”
“第四军事反扑,郡公武功卓着,不惧任何人,但是请郡公别忘了,李家当年起家的时候曾向突厥称臣借兵,再来一次,又有何妨?”
赵瑞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紧,自己总觉得李世民他们会卷土重来,会很麻烦,具体什么形式不知道,听许敬宗这么一说,便彻底理解了,自己还是高看了人的下限,总觉得大唐和突厥是矛盾不可调和,又受到后世历史的影响,觉得李世民和颉利可汗是死敌,不会合作的,所以一直也就没考虑到李世民联合突厥的可能性。
现在许敬宗的一番分析,赵瑞觉得他们联合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了,现在已经是八月底了,接下来的秋冬季节估计要抵抗的是李世民和颉利的联军了。
许敬宗看到赵瑞轻轻喝着茶水,也知道自己这番话赵瑞是听进去了,只要赵瑞能听进去,不管用什么方式,能抵挡住李世民的攻击,那么自己肯定会在赵瑞的阵营里处在不错的地位,毕竟赵瑞现在在朝堂之上缺乏话语,或者说缺一个代言人。
许敬宗现在的官品不高,仅仅是个从五品下的下州别驾,在秦王府就是个着作佐郎,地位不高。
“延族兄,明天去中书省先做中书舍人吧。”
许敬宗心里一喜,知道自己这次算是押对了,不管怎么样,赵瑞这边算是接纳了自己,于是起身恭敬行礼。
赵瑞送走了许敬宗,又去拜祭了赵光之后,才回去永乐坊见过家人,这次回来家里尽管还是缺少了以往的欢声笑语,但至少不再像以前那么悲伤了,赵瑞陪着家人吃了晚餐,也没有回家,还是回了左屯卫大营。
这两天在禅院静下心来思考,今天和许敬宗的对话,赵瑞知道单打独斗肯定是不能长久的,必须要有自己的班底了,许敬宗就是一个机会,尽管知道这个家伙是个阴人,至少从目前情况下,说明已经有人开始投靠了,这千金买马骨的事情还是要做一做的。
另外自己还是要再加强对军队的指挥权,这次洛阳之行打败李世民只是一个方面成绩,最主要还是要通过战争加强对军队的领导,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自古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