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温柔的橘粉色，李欣朵坐在副驾驶座上，指尖还残留着手机屏幕的温度。她刚用优惠价囤了张双人餐团购券，转头看向正在开车的林以安，眼睛亮晶晶的：“这家私房菜评价超好，尤其是他们家的招牌松鼠鳜鱼，说是外酥里嫩，酸甜口特别正宗，今天终于能去尝尝了。”
林以安握着方向盘，侧头冲她笑了笑，眼底映着路边渐次亮起的路灯：“导航显示还有五分钟就到，别急。”他话音刚落，车子就拐进了一条种满梧桐树的街道，饭店醒目的招牌“江南小馆”就在前方不远处，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洒出来，透着几分烟火气。
停好车，两人并肩走进饭店。刚一进门，穿着浅青色制服的店员就热情地迎上来：“两位晚上好，有预定吗？”
李欣朵连忙掏出手机，打开团购券界面递过去：“我们没有预定，但是买了这个双人餐团购券，应该可以用吧？”
店员接过手机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语气也变得有些为难：“实在不好意思，两位，这个团购券……我们店用不了。”
“用不了？”林以安皱起眉，往前站了一步，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上面写的不就是‘江南小馆’吗？你们这招牌上明明就是这四个字，不都是一家店嘛，怎么就用不了？”他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手指轻轻敲了敲手机屏幕上的店名，眼神里满是困惑和不满。
店员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先生您别误会，我们‘江南小馆’是连锁店，确实有好几家分店。您这个团购券对应的是城西那家店，我们是城东分店，两家店的优惠活动是分开的，所以这边用不了。”她说着，还指了指手机界面下方一行小字，“您看，这里其实标注了适用门店的，可能您没注意到。”
林以安低头扫了一眼那行小字，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也冲了起来：“标注了又怎么样？不都叫‘江南小馆’吗？消费者哪能分得这么清楚？你们这就是故意混淆，让人家以为所有分店都能用，这不是欺骗消费者是什么？”
周围几桌刚坐下的客人听到动静，纷纷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好奇。李欣朵心里一紧，拉了拉林以安的胳膊，小声说：“算了算了，林以安，可能真是我们没看仔细。这家店看着也挺实惠的，我们直接点单吧，别跟店员争了。”她一边说，一边冲店员露出歉意的笑容，希望能平息这场小小的争执。
可林以安却没松口，甩开她的手，语气更硬了：“不行，这不是我们的问题。他们这种做法就是不对，必须给个说法。把你们经理叫来，我要跟你们经理谈。”他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劲儿，引得更多人围了过来，有的客人还拿出手机，悄悄对着他们这边拍照。
店员急得额头都冒出了细汗，不停地解释：“先生，经理现在不在店里，去采购食材了，要不您先坐下等会儿？或者我再帮您问问总部？”
“等什么等？你们就是故意拖延时间。”林以安不依不饶，往前又走了一步，几乎要凑到店员面前，“今天要么你们让我们用团购券，要么就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不然这事没完。”
李欣朵站在一旁，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有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议论，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审视。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手心全是汗。她又拉了拉林以安的胳膊，声音带着恳求：“以安，算了，真的算了，我们直接点单好不好？别让大家看笑话了。”
可林以安根本没听进去，依旧和店员僵持着。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眼镜的男人匆匆跑了进来，应该是店里的领班。他一进门就看到围了一圈人，连忙挤进来问：“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店员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把事情的经过跟领班说了一遍。领班听完，先是对着林以安和李欣朵鞠了一躬，语气诚恳地说：“实在对不起两位，是我们工作没做到位，没有在门口明确标注适用门店，让你们产生了误解。为了表示歉意，今天就按照团购的价格和菜单给你们上菜，希望你们能消消气。”
林以安这才松了口气，脸色缓和了些：“早这样不就行了？非要闹到现在。”说完，他拉着李欣朵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仿佛刚才的争执从未发生过。
很快，店员就把菜端了上来。松鼠鳜鱼色泽金黄，浇着浓稠的糖醋汁，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还有清爽的时蔬、鲜美的汤品，满满一桌子菜，看着就让人有食欲。林以安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松鼠鳜鱼放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嗯，味道确实不错，没白来。”说着，他又夹了几块鱼，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时给李欣朵夹菜：“你也快吃啊，别愣着。”
可李欣朵却没什么胃口。刚才围观人群的指指点点还在她脑海里回荡，她总觉得周围客人的目光还在盯着自己，甚至能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刚才那男的也太较真了吧，多大点事啊。”“是啊，弄得大家都挺尴尬的。”那些声音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让她坐立难安。
她拿起筷子，拨了拨碗里的米饭，勉强往嘴里塞了一口，却觉得索然无味。就算林以安夹过来的松鼠鳜鱼再好吃，她也尝不出任何味道，只觉得喉咙发紧，心里堵得慌。她低着头，一个劲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周围，生怕再看到那些让她不自在的目光。
林以安吃得正香，没注意到李欣朵的异样，还在兴致勃勃地说着：“下次咱们再去城西那家分店看看，听说他们家的东坡肉也特别好吃，到时候再团张券……”
李欣朵听着他的话，心里却一点期待都没有，只希望这顿饭能快点结束，能早点离开这个让她浑身不自在的地方。窗外的夕阳依旧美好，可她却再也没有了来时的好心情，只剩下满心的尴尬和别扭。
餐桌上的松鼠鳜鱼还剩小半条，翠绿的时蔬浸在清亮的汤汁里，连那碗鲜美的菌菇汤都余了半碗。林以安放下筷子，看着满桌没吃完的菜，眉头又皱了起来：“这么多菜扔了多可惜，服务员，打包。”
话音刚落，刚才那位浅青色制服的店员就快步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几个干净的打包盒，脸上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笑意：“好的先生，马上为您打包。不过您这边需要支付一下8块钱的打包费。”
“什么？8块？”林以安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声音瞬间拔高，手里的餐巾纸被他攥得皱巴巴的，“就打包这几样东西，要8块钱？怎么这么贵？”他的目光扫过店员手里的透明塑料盒，语气里满是质疑，刚才吃饭时的好心情仿佛又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包费搅散了。
周围几桌还没离席的客人闻声又看了过来，李欣朵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尖泛白。她悄悄拉了拉林以安的袖子，小声劝道：“算了，8块钱也不多，别再争了。”可林以安根本没理会她，眼睛依旧盯着店员，等着对方的解释。
店员拿着打包盒的手顿了顿，连忙解释：“先生，这8块钱主要是支付打包盒的费用。我们店里用的都是食品级的加厚打包盒，能更好地保鲜，而且您这几样菜需要分四个盒子装，还得配一次性的汤勺和密封盖，成本确实要高一些。”她说着，还把手里的打包盒递到林以安面前，让他看清盒子的厚度。
“食品级加厚？”林以安嗤笑一声，伸手拿起一个打包盒捏了捏，“这不就是普通的塑料盒吗？哪值这么多钱？就几个破塑料盒，用得着收8块？你们这是趁机宰客吧？”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气里的怒气几乎要溢出来，刚才领班平息的争执，似乎又要因为这8块钱的打包费重新燃起。
店员的脸色有些发白，却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解释：“先生，这真不是宰客，是店里的规定，所有分店都是这个标准，我也只是按规定办事，您多理解一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里满是为难，生怕又像刚才那样引来更多人围观。
李欣朵坐在旁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那些客人的目光像是带着重量，压得她抬不起头。她甚至能听到邻桌传来的小声议论：“这男的怎么又吵起来了……”“8块钱打包费也不算特别贵吧，至于吗？”那些细碎的声音钻进耳朵里，让她只想立刻起身逃离这里。
“行了行了！”林以安像是被这些议论声惹得更烦躁，他猛地从牛仔裤兜里掏出一张10块钱，“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钞票边缘被拍得微微翘起，“不用找了！真是晦气，吃个饭净添堵！”
店员连忙拿起钱，低着头说了声“谢谢”，然后手脚麻利地把剩下的菜分装到打包盒里，密封盖拧得紧紧的，还细心地把汤勺和纸巾放进塑料袋里，一起递到林以安面前。
林以安没好气地接过打包袋，起身就往门口走。李欣朵穿好衣服还不忘给店员道歉，然后几乎是小跑着跟上林以安的脚步，眼睛紧紧盯着林以安的背影，连头都不敢回。身后那些若有若无的目光和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让她只盼着能快点走出这家店，逃离这片让她窒息的尴尬。
车子驶出饭店停车场，汇入晚高峰的车流。林以安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时不时瞥一眼副驾驶座上的李欣朵，见她一直抱着那个鼓鼓囊囊的打包袋，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袋口的绳结，便开口打破了沉默：“欣朵，刚才打包好的菜你要吗？里面那半条松鼠鳜鱼你不是挺爱吃的吗，带回去热一热还能当两顿的菜。”
李欣朵的目光还停留在窗外掠过的街景上，霓虹灯的光影在她脸上一闪而过，听到林以安的话，她才缓缓转过头，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不用了，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而且我基本都是在店里吃的，放冰箱里说不定就放坏了，别浪费了。”她说着，把打包袋往座椅中间的缝隙推了推，仿佛那袋子带着什么让她不自在的温度。
林以安“哦”了一声，视线在打包袋上扫过，嘴角忽然扬起一点笑意，语气也轻松了些：“那正好，我带回去还可以和我妈吃几顿。我妈最爱吃这种酸甜口的鱼了，上次我跟她说这家店的松鼠鳜鱼好吃，她还一直念叨着想尝尝，正好让她也试试。”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把打包袋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小心地靠在扶手箱旁，生怕急刹车时袋子倒了。
李欣朵没再接话，重新把目光投向窗外。车里的空调风轻轻吹着，收音机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可她心里的别扭劲儿还没散。刚才饭店里的争执、周围人的目光，还有林以安拍桌子时的模样，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反复回放，让她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发紧。她悄悄侧过头看了一眼林以安，他正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好像刚才的两次风波都没在他心里留下什么痕迹，可那份尴尬，却牢牢地粘在了她的心上，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