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的时间在压抑的沉默和高效的准备中飞速流逝。
赵小玥依旧昏迷,但生命体征在药物作用下趋于稳定,被妥善安置在前哨站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由一名战士留守照看。
那名被俘的“镜影”杀手则被注射了镇静剂,牢牢束缚在坚固的管道上,短时间内无法构成威胁。
江季黎、陆岩、沈鸿、林默,以及剩下的五名精锐战士,站在了大厅尽头那扇刚刚被发现的、通往更深处的气密闸门前。
闸门上覆盖着厚厚的氧化物和不明生物的黏液,边缘的橡胶早已老化龟裂,显然已有无数岁月未曾开启。
“根据结构图,通过这扇门,沿着一条倾斜向下的维护通道,可以直接抵达‘归墟’边缘的环形平台附近。”
沈鸿检查着手中的结构扫描仪,语气严肃,“但通道内部情况未知,可能充满有毒气体、结构塌陷,或者……更糟的东西。”
陆岩打了个手势,两名战士上前,利用液压破拆工具,小心翼翼地撬动闸门的转盘。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通道内回荡,仿佛惊醒了沉睡的巨兽。
闸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一股混杂着浓重湿气、硫磺味和某种生物腐殖质气息的阴冷气流扑面而来,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门后是一条宽阔但极其陡峭的向下隧道,直径超过五米,内壁不再是规整的混凝土,而是粗糙原始的岩壁,上面覆盖着发出幽幽磷光的苔藓和蜿蜒扭曲的藤蔓状植物,这些植物的根系深深扎入岩石,微微搏动着,仿佛具有生命。
隧道深处一片漆黑,深不见底,只有偶尔传来的、如同巨兽喘息般的风声,以及水滴落入无底深渊的清脆回响。
“保持警戒,呈战斗队形,缓慢下行。”陆岩低声下令,率先端枪踏入隧道。
战士们紧随其后,将沈鸿、林默和江季黎护在中间。
隧道内的能见度极低,仅靠头盔上的强光手电照亮前方有限的范围。
脚下的路面湿滑不平,布满了松动的碎石和黏滑的菌毯。
空气粘稠而沉重,呼吸面罩的过滤器发出轻微的嘶鸣,努力净化着可能致命的孢子与气体。
林默走在队伍中段,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越往下,那股源自地心的、磅礴而古老的意识就越发清晰。
利维坦的“存在感”如同无形的海水,包裹着他们,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压迫。
远方“熔炉”“信标”传来的恶意干扰依旧存在,像一根刺,但在这里,似乎被某种更宏大的背景噪音所部分掩盖。
“能量读数在升高,”沈鸿看着终端,声音透过面罩传来,“环境辐射和未知生物场强度都在稳步提升。大家注意,不要触碰任何发光的植物或菌类。”
下行持续了将近半小时,坡度逐渐放缓。
前方隐约传来流水声,以及一种低频的、持续不断的嗡鸣,仿佛来自地壳深处。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陆岩猛地举起拳头,示意停止。
手电光柱向前延伸,照亮了隧道的尽头——
那是一个巨大到超乎想象的地下空腔的边缘。
众人站在边缘,仿佛站在世界的断层。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强光手电的光柱投入其中,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吞噬,根本无法照亮底部。
只有那无尽的虚无和从深渊底部升腾而上的、带着硫磺味的湿热气流。
而在他们正前方,一座狭窄的、由某种黑色岩石天然形成的拱桥,孤零零地横跨在深渊之上,连接着他们所在的平台和对岸一个同样突出于岩壁的、相对宽阔的环形平台。
那座环形平台,正是沈鸿结构图中显示的“锚定仪式”平台!平台表面刻满了巨大的、散发着微光的复杂纹路,中央位置,一个清晰的三叉戟符号正静静等待着。
拱桥下方,就是名为“归墟”的无底深渊。
“那就是目的地。”
沈鸿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既是激动,也是面对如此自然奇观(或者说“神迹”)的本能敬畏。
然而,通往希望的道路,却充满了致命的危险。
那座天然石桥宽不足一米,表面布满了湿滑的苔藓,两侧就是万丈深渊。
更令人心悸的是,深渊之中,那低频的嗡鸣似乎变得更加清晰,隐隐约约,仿佛有无数细碎的、非人的低语和蠕动声从下方传来。
“桥的结构不稳定,”一名战士用仪器扫描后报告,“而且,深渊里有强烈的生物信号反应,非常……混乱,非常多。”
就在这时,赵小玥之前提到的那种“原生体”,似乎被他们的到来所惊扰。
嘶啦——!
一道黑影猛地从深渊下方的黑暗中激射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那是一条粗如手臂、布满粘液和吸盘的惨白色触手,顶端裂开,露出密密麻麻、如同锉刀般的利齿,直扑向站在最前面的陆岩!
陆岩反应神速,侧身闪避的同时,突击步枪喷吐出火舌!
哒哒哒!
子弹打在触手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溅射出墨绿色的汁液。
触手吃痛,猛地缩回黑暗之中,只留下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和桥面上几滴腐蚀性黏液滋滋作响的痕迹。
但这仅仅是开始。
深渊之下的嗡鸣声骤然加剧,变成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嘶鸣和蠕动声。
无数双或大或小、闪烁着幽绿或惨白光芒的眼睛,在桥下的黑暗中亮起,如同苏醒的星河,充满了纯粹的恶意和饥饿感。
“准备战斗!”陆岩的声音冷静如冰,瞬间打破了眼前的死寂,“我们被包围了!目标是冲过石桥,抵达对岸平台!”
通往“锚定仪式”的最后一段路,已然被来自“归墟”本身的恐怖所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