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靶机的重拳砸在背上的那一瞬，凌烨几乎是凭着本能一个翻滚躲开。冰冷的金属地面硌得肩膀生疼，但他顺势一拧腰，身子像弹簧一样弹起，反手一拳直冲凯斯脸门而去。
“反应不错。”凯斯偏头避开，嘴角微微扬起，“就是慢了半拍。”
“你话真多。”凌烨站稳脚跟，呼吸略沉，手指不经意地蹭了下脖子——那块贴着的抑制贴已经被汗水浸湿，边缘有点翘起来，黏得不太牢了。
控制台前，唐笑笑小声嘀咕：“刚才那一拳要是真打实了，普通人得躺三天起不来。”
赵铁山抱着手臂点头：“队长没事的，你看他落地就反击，熟练得很。”
雷鸣没说话，只是盯着擂台上的两人，眼神有些发直。明明是被偷袭，可凌烨的动作一点都没乱，反而衔接得特别顺，就像……早就知道有人会从背后动手一样。
“再来？”凯斯活动了下手腕，不等回应就往前逼近一步，“刚才那一下，不算完。”
凌烨眯起眼睛：“你还真不怕累？”
“怕啊。”凯斯笑了笑，“但我更怕下次任务时，你又一个人冲最前面，把我们都甩在后面当摆设。”
“谁要带你？”凌烨冷笑，“你连我一招都接不住，还谈什么并肩作战。”
“那就试试看呗。”凯斯直接出拳，依旧是标准的军体格斗姿势，但速度比刚才快了一点。
两人再次交手，拳风呼呼作响。凌烨几次想靠爆发力速战速决，可凯斯像块牛皮糖似的黏着他，防守滴水不漏，甚至有一次换位时差点反手扣住他的手腕。
“哇！”唐笑笑猛地坐直身子，“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近身缠斗了？”
赵铁山摸着下巴：“有点东西啊，不是光靠蛮力那种。”
擂台上，两人拉开一小段距离，喘息交错。汗水顺着凌烨的额角滑落，滴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抬手抹了把脸，余光瞥见凯斯正盯着自己的脖子。
“看什么？”语气冷了几分。
“你这儿……”凯斯指了指自己颈侧，“有点红。”
凌烨心里一紧，立刻明白是抑制贴磨破了皮肤。他不动声色地拉了拉衣领：“训练哪有不擦伤的，你要觉得疼，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我不疼。”凯斯反而上前一步，“但我总觉得你特别疼。”
“神经病。”凌烨抬腿就是一记低扫，逼得对方跳开两步。
第二轮开始，节奏明显加快。凯斯不再一味防守，几次主动贴身上前，甚至在一次近身扭打中用手臂锁住了凌烨的肩颈。
那一瞬间，两人几乎贴在一起。凌烨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拂过耳畔，温热而平稳。而凯斯也确实闻到了——
一丝极淡、却异常灼热的气息，像是沙漠正午的风吹过火星，转瞬即逝。
他动作微顿。
“怎么？”凌烨猛地挣脱，退开半步，眼神锐利如刀，“闻到什么好东西了？”
“没什么。”凯斯揉了揉鼻子，若无其事地笑，“可能是你汗里掺了机油味。”
“那你离远点。”凌烨活动了下肩膀，借机悄悄伸手往后颈按了按——那块贴片已经松动，得尽快处理。
他忽然放慢动作，故意露出一个破绽。凯斯果然上当，立刻突进想要压制。就在对方重心前倾的刹那，凌烨膝盖猛然上顶，结结实实撞在他肋下。
“呃！”凯斯闷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紧接着，凌烨转身横臂切向他脖颈，借力将人狠狠摔向垫区边缘。凯斯后背重重砸在缓冲垫上，整片区域都跟着晃了晃。
全场安静了一秒。
“队长这也太狠了吧……”唐笑笑喃喃道。
赵铁山默默递过一瓶水：“新人就得这么练，不然上了战场谁给他兜底。”
凯斯躺在垫子上缓了口气，慢慢撑起身子。右臂蹭破了皮，渗出血丝，脸上却还带着笑。
“还不服？”凌烨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要不要再摔一次？”
“不用。”凯斯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我只是想知道，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你说什么？”凌烨皱眉。
“我是说——”凯斯往前一步，声音压低了些，“你总是一个人扛所有事，从不让人靠近。可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在某个瞬间突然崩断。”
凌烨瞳孔微缩。
“你想查我？”他冷笑，“还是想当心理医生？”
“都不是。”凯斯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外人。”
“你当然不是。”凌烨语气讥讽，“你是技术兵，修机甲的，碰不到前线炮火，自然不懂什么叫‘扛不住’。”
“那燃料舱那次呢？”凯斯忽然抬头，“三个月前，我听说你冲进爆炸区把雷鸣拖出来，那时候温度已经超过六百度。一个beta，能在那种环境下连续作业四十分钟？”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雷鸣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唐笑笑低头假装整理数据板，手指却停在半空。
赵铁山轻咳一声：“行了啊，训练归训练，别扯别的。”
凌烨站着没动，目光死死盯着凯斯：“所以呢？你想说什么？说我作弊？说我偷偷强化基因？还是报警抓我？”
“我不想抓你。”凯斯声音很轻，“我想帮你。”
“我不需要。”
“可你明明——”
“第三轮！”凌烨突然提高音量打断他，“谁还想试试？”
没人应声。
“没人？”他环视一圈，最后落在凯斯身上，“那就你来。”
凯斯没犹豫，重新踏上擂台。
裁判系统再次激活，红蓝光圈锁定两人。
这一次，凌烨不再试探。他主动出击，每一招都带着压迫性的力量。凯斯刚抬起手臂格挡，就被一记直拳逼退三步；还没站稳，侧腰又挨了一记肘击。
“他这是动真格的……”唐笑笑缩了缩脖子。
赵铁山皱眉：“下手太重了，待会儿收不住。”
擂台上，凌烨步步紧逼，根本不给凯斯喘息的机会。一次近身，他抓住对方手臂猛地下压，同时膝盖顶向腹部。凯斯勉强侧身避开要害，却被顺势一带，整个人失去平衡。
就在他即将倒地的瞬间，凌烨跃身而起，一记扫腿精准命中脚踝。凯斯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另一条腿也被压制住。
金属地面传来撞击声。
凌烨单膝压上他的肩头，右手掐住他后颈，声音穿透整个训练场：“认输吗？”
凯斯低着头，呼吸粗重，额前金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认。”
凌烨立刻松手，迅速起身。他背对众人整理衣领，右手悄悄探向颈后——那块抑制贴还在，虽然边缘翘起，但没有脱落。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涌的燥热。
“训练结束。”他转身宣布，声音恢复平静，“明天加一组实战配合演练，全员到场。”
唐笑笑赶紧记录，嘴里小声嘀咕：“今天这强度，明天估计一半人都得请假。”
赵铁山走过去拍了拍凌烨肩膀：“差不多就行了，新人练废了不好交代。”
凌烨没答话，只点了点头。
他走向饮水机，灌了大半杯水，仰头喝下。水流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滴在胸口，又被迅速抹去。
角落里，凯斯坐在垫子上没动。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指尖还有刚才被压制时留下的红痕。他慢慢握紧拳头，又松开。
然后，他抬起头，望向那个站在场地中央的身影。
汗水浸透了凌烨的短袖，勾勒出肩背结实的线条。他站着不动，却像随时会扑出去撕碎什么。
凯斯忽然开口：“你真的……从来不会累吗？”
凌烨转身看他，眼神冷得像冰。
“累？”他扯了扯嘴角，“累的人，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