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走进训练场的时候，袖口还沾着昨晚修理通风管道时蹭上的金属灰。他没管它，直接卷起工装裤腿，把那点脏一起塞进了战术靴里。
跑道的感应带亮起绿光，唐笑笑站在控制台前抬头看了眼时间：“队长，你迟到了三十七秒。”
“路上碰上后勤在清报废零件。”凌烨一边解背心搭扣，露出结实的肩背线条，“一堆破铁卡传送带上，顺手拆了。”
赵铁山咧嘴一笑：“你这‘顺手’干的活儿，比我们整修组一整天加起来都多。”
雷鸣抱着手臂靠在墙边冷笑：“该不会是昨晚又去哪儿偷懒了吧？有些人啊，晚上挺忙的。”
凌烨眼皮都没抬：“你要真这么闲，不如先把自己引体向上练过关。上次考核挂在杆子上晃荡那会儿，我都跑完五公里了。”
大家哄笑出声，雷鸣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计时开始！”唐笑笑按下按钮。
凌烨起步就像被弹射出去的炮弹，第一步就踩碎了投影出来的起跑线。他的节奏稳得不像话，每一步落脚的位置几乎分毫不差。三圈下来，别人已经开始喘气，他呼吸都没乱。
最后一个弯道，他突然加速，最后一米几乎是贴着地滑过去撞线。
显示屏跳出数字：4分17秒。
赵铁山盯着屏幕愣了几秒：“这数据是不是出问题了？”
“没坏。”唐笑笑调出对比图，“舰队Alpha新兵纪录是4分45秒。”
雷鸣凑过来看了一眼，声音都变了：“他真的是beta？不是偷偷改了体检报告吧？”
“你可以去查。”凌烨扯下脚踝的传感器，随手扔进收纳盒，“反正你爸在人事部，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了？”
雷鸣顿时噎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接下来是负重攀爬。二百公斤的配重绑在背后，合金墙面垂直而立，只有指甲宽的小凹槽能借力。
轮到凌烨时，他已经脱了背心，只穿一条运动短裤。蜜色肌肉随着动作起伏，手指每一次抠进缝隙都会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监控系统忽然嘀了一声，红灯闪了一下。
“怎么了？”唐笑笑问技术员。
“抓握压力超标。”对方皱眉，“再高一点，墙体结构警报就要响了。”
“关掉。”凌烨已经爬到一半，头也不回地说，“这点动静都扛不住，战舰要是被撞了，你们打算集体趴地上？”
话音刚落，他忽然松开一只手，整个人悬在半空，另一只手猛地往上一抓，换了位置继续往上爬。动作干脆利落，像在拆一台老旧机甲。
角落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凯斯。他双手插在裤袋里，目光一直没从凌烨身上移开。当看到凌烨单臂换手的那一瞬，他口袋里的手指悄悄蜷紧了。
这种力量……不该出现在一个普通beta身上。
综合体能测试最后一项是模拟舱抗压冲刺。密闭空间里气流混乱，温度飙升，氧气浓度也被调低。进去之前，凌烨瞥了眼时间，顺手把袖口最后一点灰蹭掉了。
二十分钟后，他走出来，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太阳穴微微跳动，但步伐依旧稳定。
“完成度98%。”唐笑笑看着终端，“不过生理数据有点奇怪——乳酸堆积几乎为零，心率恢复太快，像刚热完身似的。”
“那就写‘适应性强’。”凌烨撕下颈后的传感器贴片，甩进垃圾桶，“别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分析，我又不是实验室的小白鼠。”
他走到饮水机前灌水，一口气喝掉大半桶。汗水顺着锁骨往下淌，在胸口积了一小洼，又被他抬手抹去。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压低的声音。
“他是不是做过基因强化？”雷鸣小声问赵铁山，“正常人怎么可能在这种低氧环境里撑这么久？”
赵铁山瞪他一眼：“三个月前燃料舱爆炸那次，要不是他冲进去把你拖出来，你现在还在殡仪馆躺着等认领呢。”
“可这也太夸张了……”
“你觉得夸张的事多了。”凌烨转过身，水杯往台面上一顿，“上周你操作失误差点炸了整备库，我没说你是间谍；你洗澡忘了关喷头淹了半层宿舍，我没说你脑子进水。现在我跑个步，你就非得给我安个罪名？”
雷鸣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有这功夫嚼舌根，不如回去练基本功。”凌烨活动了下肩膀，“不然下次任务，没人会再冲进去救你。”
说完他就走向力量区，拍了拍拳靶机外壳：“加一组实战模拟，高速击打模式。”
机器启动，拳影如雨点般砸来。凌烨站在中央，格挡、闪避、反击，动作快得带出残影。每一记碰撞都像炸雷，震得旁边的器材架都在抖。
唐笑笑小声嘀咕：“这哪是训练，简直像在揍谁出气。”
赵铁山点头：“估计昨晚没睡好，憋着火呢。”
这时，凯斯慢慢走近，停在安全线外。他看着那个在拳雨中穿梭的身影，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凌烨从不后退。
哪怕面对十倍速的模拟攻击，他也总是迎上去，像是要把所有压力碾碎在自己骨头里。
不是逞强。
是宣泄。
一轮结束，凌烨站定，呼吸略微急促，但眼神更亮了。他扯下护腕擦了把脸，转向唐笑笑：“再来一组，加障碍判定。”
“你真不怕累垮？”唐笑笑睁大眼睛。
“累垮的是弱者。”凌烨重新戴上护具，“我还站着，就说明还能动。”
雷鸣远远看着，终于没再说话。但他悄悄打开个人终端，调出了凌烨过去三个月的所有训练记录。页面刚载入，赵铁山的手就搭上了他肩膀。
“别查了。”老兵低声说，“有些事，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我只是好奇……”
“好奇会害死猫。”赵铁山松开手，“尤其是那种总爱往刀尖上蹦的猫。”
凌烨走过来，手里拎着一对加重拳套。“谁想试试近身对抗？别告诉我你们都想看我一个人练。”
没人应声。
“怂了？”他嘴角一扬，“那我自己来。”
他刚要启动机器，凯斯忽然开口：“我陪你。”
全场安静了一瞬。
凌烨回头看他：“你？技术兵也敢上格斗台？”
“我虽然不常露脸，”凯斯脱下外套，慢条斯理卷起袖子，“但也不是只会拧螺丝。”
“行啊。”凌烨眯起眼，“输了别哭着找你爹告状。”
“我爹管不到这儿。”凯斯踏上擂台，站定，“而且——我从来不靠家里赢。”
两人对峙，距离拉近到安全线内。裁判系统自动激活，红蓝光圈分别锁定二人。
唐笑笑按下准备键：“模拟对抗，限制力度百分之六十，禁止关节技和颈部压制。开始！”
凯斯率先出拳，标准军体拳起手式，干净利落。凌烨侧身避开，反手一肘逼退，顺势欺近。
两人的影子在金属地上交错，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一次近身，凯斯的手臂擦过凌烨颈侧，指尖无意蹭到了那块新贴抑制剂的位置。
凌烨猛地偏头，动作出现一丝迟滞。
凯斯顿住，眼里闪过一丝异样。
“怎么？”凌烨冷笑，“怕了？”
“没什么。”凯斯收回手，“只是觉得……你今天特别紧绷。”
“废话。”凌烨摆回战斗姿态，“跟你打架当然得认真点，不然一不小心把你胳膊卸了，回头整备所又得缺人。”
周围响起笑声，气氛稍稍轻松了些。
第二轮开始，节奏更快。凌烨几次试图用爆发力压制，但凯斯始终稳守防线，甚至在一次交手中反制了他的重心。
“哟！”唐笑笑惊呼，“凯斯居然能挡住队长的突进？”
赵铁山摸着下巴：“这小子藏得够深啊。”
擂台上，两人再度拉开距离。凌烨抹了把汗，呼吸略沉。刚才那一撞让他旧伤隐隐作痛，加上药效还在波动，肌肉反应比平时慢了零点几秒。
但这点破绽，足够被某些人盯上。
他盯着凯斯，忽然笑了：“不错嘛，看来平时没少偷偷练。”
“总不能每次都被你一个人扛下所有麻烦。”凯斯也笑，“你也该学会——让人分担点压力。”
凌烨眼神一闪，随即冷哼：“少来这套温情戏码，咱们是战友，不是心理咨询师。”
“可战友之间，”凯斯往前半步，“也不该互相隐瞒那么多东西。”
凌烨瞳孔微缩。
就在这时，拳靶机突然自行启动，一记重拳朝凌烨后背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