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还在头顶响个不停，红光一圈圈扫过维修舱的金属墙壁。凌烨一把推开凯斯，转身就走。刚迈出几步，主控台的蜂鸣器接连炸响，刺得人耳朵发麻。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控制面板前，手指飞快滑动，调出九台机甲的实时状态图谱。屏幕上数据疯狂滚动，一半的图标还卡在“重启中”的黄色提示上——距离演习开始，只剩不到六小时了。
“赵铁山！”他头也不回地吼，“三号机冷却系统复检，带人立刻去！”
“已经在路上了！”老赵的声音从通道口传来，手里拎着检测仪，身后跟着两个整备兵，脚步匆匆。
“唐笑笑！”凌烨眼睛盯着屏幕，“通讯频段被切断了，去找调度组拿新密钥，十分钟内重设加密协议！”
“收到！”通讯兵一个翻身坐进操作位，耳机刚戴上就开始噼里啪啦敲键盘，“我赌这次又是第四舰队乱改频道！他们上次演习就这么干过，真是烦死了！”
“雷鸣。”凌烨终于回头，看见那个Alpha正僵在备用机甲的操作台前，脸色发白，手还悬在半空，“别按了，退出自检界面，重载基础程序。”
“我……我不是故意的……”雷鸣声音都在抖，“我只是想提前跑个诊断，结果系统卡死了……”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凌烨走过去，直接把他拉开，自己上手操作，“退到二级系统，清除缓存日志，重新加载驱动模块——看到了吗？就这样做。”
雷鸣咽了咽口水，拼命点头：“看、看到了！”
“那你来。”凌烨让开位置，“总不能让我帮你修到天亮吧。”
雷鸣咬牙坐下，照着指令一步步操作。几秒后，屏幕跳出绿色提示：【自检程序恢复，待命状态已激活】。
他长舒一口气，抬头看向凌烨，声音还有点虚：“谢……谢谢队长。”
凌烨没理他，转身就往维修舱走。
时间不多了，每一秒都得掐着用。可刚才在工具间那一吻，却像根小刺扎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但他不能想这些。任务来了，感情就得收起来，压进心底最深的地方。
三号机甲底下，赵铁山正趴在地上检查接口。他一抬头看见凌烨，立刻挥手：“老大，螺纹有点变形，密封圈压不紧，再开几次火肯定漏压！”
凌烨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阀口边缘，指尖传来一丝毛刺感。他皱眉：“谁拧的？”
“还能有谁？”赵铁山苦笑，“你不就是昨天在这儿跟……呃，跟某人较劲来着？”
凌烨没接话，只冷冷瞪了他一眼。
赵铁山立马缩脖子：“我错了我不该多嘴。”
话音未落，脚步声响起。凯斯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银色小盒，蹲下打开，里面是一排特制研磨头。
“这个能修。”他说，语气平静，没有半点调侃，“我帮你撑住反力轴，你慢慢磨平毛边。”
凌烨看了他一眼，没拒绝。
两人一左一右趴在机甲底壳下，姿势几乎和之前一样，但气氛完全不同了。没有挑逗，没有暧昧，只有金属摩擦的轻响，和传递工具时指尖偶尔的触碰。
凯斯一手稳住轴心，另一只手递上工具：“换这个头，角度更贴合。”
凌烨接过，低头打磨。手臂上的旧伤隐隐作痛，但他没停。每一下动作都很稳，像在修复什么不能出错的命运齿轮。
“差不多了。”凯斯低声说，“试试密封测试。”
凌烨拧紧接口，启动压力模拟。屏幕上跳动的数据逐渐稳定，最终定格在绿色区间。
“严丝合缝！”赵铁山拍了下膝盖，“可以交差了！”
凌烨松了口气，正要起身，却被凯斯轻轻按住肩膀。
“别急。”凯斯从战术腰包里抽出一块软布，递给他，“擦擦手，全是油。”
凌烨盯着那块布，愣了一瞬。
这不是关心，是那种熟到不能再熟的体贴，带着一点不容拒绝的味道。他没说话，接过布，默默擦掉手上的污渍。
凯斯也没再多说什么，收起工具盒，站起来拍了拍裤子。
“其他机甲呢？”他问。
“还剩两台动力组没完成最后校准。”凌烨也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我去主控台盯着。”
“我跟你一起。”
“你不是技术兵吗？别以为我能天天给你派活。”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推开我？”凯斯挑眉，“明明可以自己修。”
凌烨脚步一顿。
他确实可以。但他没推开。
这念头一闪而过，他迅速压下去：“少废话，干活。”
两人并肩走向主控区，走廊灯光明亮，映得地面反光。路过饮水机时，凯斯停下接了杯水，递过去。
“喝一口？”
“不要。”
“只是你自己喝一口而已，还是你想要满足我一直想要的期待，我给你喂水，用嘴？”
“滚。”
“所以不要给我这个机会啊。”凯斯把杯子塞进他手里，“你嘴唇都裂了，再不补水，待会儿喊口令都费劲。”
凌烨低头看着纸杯，水面上晃着他模糊的倒影。他没再推拒，仰头喝了一口。
温的。
他把空杯丢进回收口，继续往前走。
主控台前，唐笑笑正摘下耳机，笑嘻嘻地转过来：“密钥搞定了！新频道已同步，咱们的小队频率加密等级拉到顶了，连元帅府都偷听不了！”
“你确定？”凌烨挑眉。
“我可是把陷阱码埋进了底层协议。”她眨眨眼，“谁敢蹭我们频道，立马触发假警报，让他们在指挥大厅当场社死。”
凌烨嘴角抽了抽：“行，算你狠。”
“对了队长。”她忽然压低声音，“你昨天是不是……和凯斯……”
“闭嘴。”凌烨立刻打断，“再瞎说，下次演习我就把你编进敌方干扰组。”
唐笑笑吐了吐舌头，缩回座位。
这时雷鸣跑了过来，怀里抱着一堆清单：“所有装备核查完毕，弹药、能源包、外挂武器架全部到位，就等最后确认了！”
凌烨接过单子快速扫了一遍，点头：“不错，总算没掉链子。”
“还有一件事。”雷鸣挠头，“医疗包……好像少了一支抑制剂。”
凌烨眼神一沉。
他常用的那款，剂量特殊，编号唯一，不可能记错。
他立刻走向应急柜，拉开抽屉检查。果然，空了一个格。
他眉头紧锁，还没开口，一只手伸了过来。
凯斯从腰包里取出一支药剂，轻轻放进空格，合上柜门。
“早就备着了。”他说。
凌烨猛地抬头看他。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几点需要补一次？”凯斯语气平淡，“精神药剂，你就喜欢这一款，其他的和你体质相冲。”
凌烨喉结动了动。
他想发作，想骂他多管闲事，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句极轻的：“……谢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对着凯斯说出这两个字。
凯斯轻笑一声，直接说出口：“下次别这么客气，真想谢我，队长可以考虑给点奖励？”
凌烨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接话。
主控区的灯光由黄转绿，广播响起：“第七舰队整备支援大队，第九小队，状态确认：全员就位，装备齐备，机甲待命。”
赵铁山敬了个礼，带着工具组撤离。唐笑笑伸了个懒腰，关掉终端。雷鸣坐在操作位上，双手紧握控制杆，神情肃然。
整备所安静下来，只剩下机甲引擎低沉的嗡鸣，像一群蛰伏的野兽在呼吸。
凌烨站在主控台前，盯着星域沙盘上尚未点亮的光标。他的手指无意识抚过颈侧，那里还留着昨夜的齿痕。
他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凯斯就站在身后半步远的地方，安静得不像个Alpha。
“你知道吗？”凯斯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我以前最讨厌演习。”
凌烨没应声。
“太假了。”凯斯继续说，“敌人路线固定，胜负早写好剧本。可这一次不一样。”
凌烨终于转头看他。
“因为你在。”凯斯直视他，眼神清澈，“所以我才想赢。”
凌烨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凯斯却先笑了，抬手揉了下他的头发，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凌烨猛地偏头躲开，耳尖微红：“别动手动脚。”
“哦？”凯斯收回手，笑意更深，“那你刚才为什么没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