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碰上纸那会儿，心口猛地一空，像被人活活剜去一块。
那本没字的日记烫得离谱，像刚从炉膛里扒出来的铁片。江星澜没撒手，反手把九枚星核碎片全拍在封面上。碎片嗡嗡直震，整条胳膊都麻了。就在这一抖的工夫，白纸突然渗出暗红字迹，一排接一排，跟从纸里头冒血似的。
《容器培育日志·第七阶段》。
她喉咙一紧，没吭声。陆沉渊站在左后方，呼吸浅得几乎听不见，右手还闪着量子态的微光——刚醒，意识还没坐稳。顾寒声蹲在远处，机械臂接口直冒烟，核心温度压不下去。
“这玩意……认的是我没了的能力。”江星澜嗓音压着，“吞噬体质早散了，可碎片还记得。”
她翻页，字迹开始滚动，像数据流自动刷屏。
——“第七阶段目标：激活容器共鸣链，触发星核预融合反应。”
——“关键条件：血契持有者三次接触，晶化度递增，标记完成。”
——“备注：容器非为生育，乃为承载完整星核，孕育不可逆觉醒体。”
江星澜盯住“非为生育”四个字，眼神冷得能结霜。
她抬手，星轨回溯直接开启。不是预知，是调取——三段刚修正的画面在脑子里重播：虫洞前十秒，她拽住陆沉渊的手，皮肤一闪晶光，爬到肩胛；血契反噬那夜，她扶起他，晶化从指尖漫上手腕；星核炸前两秒，她扑过去拉人，整条右臂已泛出星尘般的光。
每次碰他，晶化就快一分。
“不是诅咒。”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是信号。”
顾寒声立刻接线，三段画面导入机械核心。模型在空中展开，光轨连着她的身体和陆沉渊的血契纹路。每一次接触，都像往某个隐藏程序里灌能量。
“晶化是倒计时。”顾寒声盯着数据，“初代阁主在她身上埋了培育链，血契是钥匙，接触是开关。每碰一次陆沉渊，就等于往容器里灌一次星核。”
陆沉渊眼神一沉。
他抬手，指尖划过胸口的血契纹。那纹路原本只是暗红，现在竟微微发亮，像被什么点着了。
“所以……”他嗓子发哑，“我不是在救她。我在帮他们养她？”
江星澜没答，翻下一页。
字变了，加密了，只剩一串跳动的频率码。她盯着那串数，忽然一怔——白薇的呼吸频率。
上一章，她在沈清秋面前用吞噬体质吸记忆残渣时，顺手把那瓶率封进了星核碎片。现在，碎片还在她胸口烧着。
她咬破指尖，血滴在纸上，同时默念那串频率。
纸页猛地一颤。
加密层裂开，新字浮现：
——“基因链嵌套协议：星轨病毒已植入容器dNA，随血契激活逐步改写宿主意志。”
——“目的：确保容器在觉醒时，完全服从初代指令。”
——“反制手段：若尝试破解，病毒将启动记忆吞噬程序，优先清除血契相关记忆。”
江星澜抬头，直视陆沉渊。
“别碰我。”
可他已经动了。
黑袍一扬，掌心撕开一道时空裂隙，手指插进自己的基因链投影，硬扯病毒层。空气扭曲，数据流像玻璃渣崩飞。
三秒后，太阳穴渗出血。
“不对……”他声音打颤，“记忆在掉……我快忘了……”
手停在半空，眼神开始散。刚才还清的事，突然糊了——他记得江星澜撕了体质救他，可为什么？怎么救的？抓不住。
“他在丢记忆。”顾寒声猛地站起，“病毒反噬，清的是血契相关的。”
江星澜瞳孔一缩。
她刚抬脚，顾寒声一把拦住。
“你现在是他记忆的锚点，你靠近，病毒抽得更快！”他直接拆开机械核心，拔出情感模块，接上基因编辑程序，“我来。”
“你能行？”她问。
“不行也得行。”顾寒声输入白薇的呼吸频率，“这频率是她唯一的稳波，能穿病毒层。我拿它当钥匙，一层层剥。”
机械臂展开，化作纳米手术阵列，悬在陆沉渊头顶。
第一层剥离开始。
数据炸开，病毒层像黑雾被抽走。第二层刚启动，陆沉渊突然闷哼，跪了下去。
“第七年……”他嘴唇抖，“我签契那天……你在雨里……哭……”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病毒在拿走它。
“快！”江星澜吼。
顾寒声猛按，核心温度飙到临界。第三层裂开，最后一道嵌套解除。
“成了！”
陆沉渊喘着，满头冷汗，但眼神稳了。
他抬头，第一眼就找江星澜。
“你还在这。”声音轻，却像在确认命还在。
她没笑，只点头。
日记突然狂震，最后一页自燃，火光里浮出一道半透明人影——初代阁主。
“你终于成了完美作品。”投影开口，声音像从地底传来。
江星澜站着没动。
“既然我是容器，那我问你——白薇体内的古神碎片，是谁放的？”
投影不答。
他只看着她，嘴角缓缓扬起，像等这一天很久了。
“标记已激活。”他轻声说，“容器，快醒了。”
话落，投影散，日记成灰。
灰烬飘落的刹那，空中浮出一张星核碎片共鸣图——九枚全亮，其中一枚，在白薇体内剧烈震颤。
江星澜盯着那枚，忽然抬手，一把扯下胸口的星核环。
金属断裂的脆响里，她低声说：
“既然你们要我觉醒……”
“那就看看，到底是谁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