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里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那只手，那道裂缝一样的纹路，还有那句“姐姐，你终于来了”——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江星澜的大脑。她站在原地，右臂的晶化已经蔓延到了肩膀，皮肤底下泛着银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爬行，冰冷又诡异。
她没喊，也没动，只是猛地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嘴里散开，这一口咬得太狠，疼得她眼角都泛了泪，可她硬是把所有情绪压了下去。
“稳住。”陆沉渊低声说，一步跨到她身边。他的左臂也已经完全晶化，抬起来都很吃力，但他还是强行启动了量子意识。一缕微弱的蓝光从指尖溢出，轻轻搭上她的手腕。
就在能量接通的瞬间，江星澜身体一震。原本乱窜的神经信号慢慢被梳理清楚，晶化的扩散速度也缓了下来。
“我能撑住。”她甩开他的手，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倔强，“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顾寒声蹲在控制台前，机械臂飞快地调取数据。他头都没抬：“刚才那段视频没有信号源路径，是提前录好的。他们知道我们会看，所以故意留了这段影像。”
“目的呢？”陆沉渊盯着屏幕，“让我们慌？让我们冲动？”
“都不是。”江星澜走到主控屏前，手指划过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红点，“是想让我们相信——白薇还活着，而且就在某个地方等我去找她。”
“可你刚也说了，她是诱饵。”顾寒声抬起头，目光冷静，“他们要的是你出现，带着星核共鸣体，带着你的能力，一头撞进他们的圈套。”
江星澜冷笑了一声：“那就偏不按他们的剧本走。”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妹妹的身影中抽离出来。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救人，而是搞清楚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沈清秋要的不是权力。”她说，“天枢阁、赤霄军、自治联盟……这些旧势力对他来说都是废铁。他要的是——重建规则。”
“新秩序。”陆沉渊接话，“用古神之力当燃料，拿适配等级当刀子，把所有人重新分类。”
顾寒声调出历史政权模型库，屏幕上跳出几个星际集权体制的演变图谱。“所有极权统治都分三步：第一步，制造危机；第二步，推出‘唯一解’；第三步，全民归顺。”
“现在就是第一步。”江星澜盯着那串红点，“他们在等系统性混乱。只要星域能量失衡，民众恐慌，商会就能以‘稳定者’的身份入场。”
“但他们需要一个引爆点。”陆沉渊皱眉，“古神力量不稳定，强行抽取可能会引发连锁塌陷。”
“所以他们不会真唤醒古神。”顾寒声突然开口，“他们会造‘假神迹’。”
两人同时看向他。
“伪造能量波动，制造天降神光的假象，再用星傀扮演‘先知’，散布‘唯有服从才能获救’的言论。”他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刀，“这不是统治，是洗脑。”
江星澜瞳孔一缩。
星轨回溯突然闪现——未来三天的画面再次浮现：一座浮空城上空裂开缝隙，金色光柱洒落，人群跪倒，额头浮现出统一编号；一个男人抱着孩子后退，下一秒，他的影子被拉长、扭曲，变成了星傀的模样。
她猛地闭眼，又睁开来。
“他们在做试点。”她说，“一定有个地方已经被他们控制了，正在测试这套系统。”
顾寒声立刻调出红点轨迹分析。t-003、t-004、t-005三个实验体的位置被连线，形成一个三角区域。系统自动标注出能量共振峰值点——第九星域边缘，虚光带。
“没人去那儿。”江星澜低声说，“星潮太频繁，航道不稳定，连巡逻舰都绕着走。”
“最适合藏东西。”陆沉渊点头，“也是最适合搞秘密实验的地方。”
“等等。”江星澜突然想到什么，“适配等级制度要落地，必须有登记系统、监控网络、执行单位。这些东西不可能一夜建成。”
“但他们可以跳过建设。”顾寒声冷笑，“用记忆嫁接技术，直接改一批人的认知。让他们自愿服从，甚至主动举报异端。”
“精神层面的基因改造。”陆沉渊脸色沉了下来，“比物理控制更彻底。”
江星澜盯着虚光带的坐标，拳头慢慢攥紧。
她终于明白，沈清秋的野心根本不是夺权，而是换血——要把整个星域的社会结构彻底替换掉。普通人不再是公民，而是资源库里冷冰冰的编号；反抗不是犯罪，是“基因不合格”的表现；自由意志，在那个世界里，根本就是非法。
“他们已经在做了。”她说，“虚光带就是第一个试验场。一旦成功，就会向其他星域复制。”
“我们得去。”陆沉渊声音低沉，“不能让他们把试点变成模板。”
“但现在去，等于陷陷阱。”顾寒声摇头，“他们等的就是有人干预。只要我们出现在虚光带，就会被定义为‘混乱源’，正好给他们发动‘净化行动’的理由。”
“那就不以干预者的身份去。”江星澜忽然笑了，眼里却没有温度，“我们以‘观测者’身份进入，不接触任何人，不触发任何警报，只收集证据。”
“然后呢？”顾寒声问。
“然后让全星域看到——所谓的‘秩序新生’，不过是用谎言和恐惧堆出来的傀儡国。”
三人沉默了一瞬。
最终，陆沉渊点头：“我可以掩护你们进入虚光带边缘，用时空裂隙制造短暂盲区。但只能维持三分钟。”
“够了。”江星澜已经调出星图，“我会用星核共鸣体扫描区域内的能量频率，如果里面有古神之力的伪造波动，一定能捕捉到。”
顾寒声开始准备机械核心的隐蔽模式：“我负责记录数据流，顺便看看能不能黑进他们的内部通讯。”
“记住。”江星澜转身，目光扫过两人，“我们不是去救人，也不是去打架。我们是去拆招牌——把他们精心包装的‘新世界’，扒开给所有人看。”
陆沉渊看着她，忽然问：“你右臂的晶化……还能撑多久？”
她低头看了眼手臂，银光已经爬到了锁骨下方。
“够撑到看完真相。”她说。
顾寒声站起身，机械眼切换至侦查模式：“准备好了。”
江星澜走到主控屏前，最后一遍确认虚光带的坐标。屏幕上的红点依旧在移动，像是某种生物在呼吸。
她伸手按下锁定键。
坐标定格。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