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快满三个月的时候，我孕吐反应特别厉害。吃什么吐什么，浑身没力气，脸色也差得很。我妈知道后，特意从老家寄了一小盒燕窝过来，说让我炖着喝，能补补身体，缓解孕吐。
我拿着那盒燕窝，心里又暖又酸。我妈一直疼我，知道我在这边受委屈，又不敢直接说婆婆，只能用这种方式关心我。我小心翼翼地把燕窝收在衣柜最里面，怕被婆婆看见又说闲话。
那天周末，李伟不用上班，特意早起去超市买了新鲜的银耳和红枣，说要帮我炖燕窝。我坐在厨房门口的小凳子上，看着他笨手笨脚地泡燕窝、洗银耳，心里稍微舒服了点。
“你小心点，别把燕窝泡坏了。”我笑着提醒他。
“放心吧，我查了教程，肯定能炖好。”李伟回头冲我笑了笑，“等炖好了，你多喝点，补补身体。看你这几天瘦的，我都心疼。”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眼泪差点掉下来。在这个家里，也就只有李伟还能让我感觉到点温暖了。
婆婆早上出去跳广场舞，回来的时候，李伟刚好把燕窝炖上。锅里飘出淡淡的燕窝香味，婆婆一进门就闻见了，皱着眉问：“你们在炖什么？怎么这么香？”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站起来说：“妈，是我妈从老家寄来的燕窝，我孕吐厉害，想炖着喝点补补。”
婆婆走到厨房门口，探头往锅里看了看，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燕窝？这东西可贵了吧？得不少钱吧？”
“也没多少钱，我妈寄来的，没花钱。”我赶紧说，怕她又说我乱花钱。
“没花钱？怎么可能？”婆婆不相信，走到我身边坐下，“你妈怎么突然给你寄燕窝？是不是你跟她说了什么？说我亏待你了？”
“不是的妈，您别多想。”我赶紧解释，“我妈就是心疼我孕吐难受，想让我补补身体。跟您没关系。”
婆婆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却一直坐在厨房门口，盯着那锅燕窝，眼神里的算计藏都藏不住。我心里有点发慌，总觉得她要出事。
没过多久，燕窝炖好了。李伟盛了一碗给我，又盛了小半碗给婆婆：“妈，您也喝点吧，补补身体。”
婆婆看了看那碗燕窝，没接，反而问：“这燕窝是你妈寄来的，没花钱。那你炖燕窝的时候，用的银耳、红枣，还有煤气、水电，这些都是家里的吧？”
我手里的勺子顿了一下，没明白她的意思：“是家里的，怎么了？”
“怎么了？”婆婆提高了声音，“这些东西都是算在AA制公摊里的！你用家里的东西炖你自己的燕窝，凭什么不算钱？”
我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妈，就一点银耳和红枣，还有点煤气水电，能花多少钱啊？”
“多少钱也是钱！”婆婆说，“咱们家实行AA制，就得算清楚。你不能占家里的便宜！我跟你算笔账，银耳是上次买的，花了十块钱，能用五次，这次就算两块。红枣八块钱，能用四次，这次就算两块。煤气和水电，炖一次燕窝差不多要五块钱。还有你用的碗和勺子，虽然不用算钱，但这些东西的损耗也得算……”
她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头算，算得特别细。我听着她的话，心里越来越生气，也越来越委屈。我妈好心寄来燕窝让我补身体，她不关心我孕吐难受，反而盯着这点银耳红枣和煤气水电的钱，跟我算得清清楚楚。
“妈，您至于吗？”我忍不住打断她，“就这么点东西，加起来也没几块钱。您至于跟我算这么清楚吗？”
“怎么不至于？”婆婆马上说，“咱们家的规矩就是AA制，谁也不能破例。你要是不想算，那你就别用家里的东西炖燕窝！自己买银耳红枣，自己交煤气水电！”
李伟赶紧放下碗，走到我们中间：“妈，晓燕怀着孕呢，您别跟她吵。不就几块钱吗？我出了，不用算在公摊里。”
“你出？你凭什么出？”婆婆瞪着李伟，“你的钱也是家里的钱！她用家里的东西，就得自己掏钱！今天这钱必须算清楚，不然以后谁都想占家里的便宜，这日子还怎么过？”
我看着婆婆不讲理的样子，又看着李伟为难的表情，心里彻底凉了。我拿起碗，把里面的燕窝倒进垃圾桶里，说：“这燕窝我不吃了！银耳红枣和煤气水电的钱，我也不用算了！这样您满意了吧？”
“你怎么还扔了？”李伟赶紧拉住我，“这是我好不容易炖好的，你怎么说扔就扔了？”
“不扔怎么办？”我眼泪掉了下来，“妈跟我算得这么清楚，我吃着这燕窝，心里也不舒服！还不如扔了，省得让她觉得我占了家里的便宜！”
婆婆看着垃圾桶里的燕窝，不但没心疼，反而说：“扔了正好！省得你吃了又说我跟你算钱。我告诉你，今天这钱就算你扔了燕窝，也得算清楚！银耳红枣和煤气水电，加起来一共十一块，你得给我！”
“妈！您太过分了！”李伟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晓燕都把燕窝扔了，您还跟她要钱？您是不是就见不得她好？”
“我见不得她好？”婆婆也火了，站起来指着李伟的鼻子骂，“我养你这么大，你现在为了一个外人，跟我这么说话？我跟她算钱，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让你们以后日子过得好点！你倒好，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骂我！”
“她不是外人，她是我媳妇，是你孙子的妈！”李伟也红了眼，“您就不能对她好点吗？她怀着孕，孕吐那么难受，您不关心就算了，还跟她算这点小钱，您良心过得去吗？”
“我良心怎么过不去了？”婆婆哭了起来，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喊，“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现在你娶了媳妇忘了娘！我跟她算钱怎么了？AA制是咱们早就说好的，凭什么她就能破例？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看着婆婆坐在地上撒泼，心里又气又无奈。我知道，跟她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我只能拉起李伟，说：“别跟她吵了，咱们回卧室。”
李伟看了看坐在地上哭的婆婆，又看了看我，叹了口气，跟着我走进了卧室。
关上门，我靠在门上，眼泪掉个不停。李伟走过来抱住我，小声说：“晓燕，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我没事。”我擦干眼泪，“就是觉得特别累。我妈寄来燕窝，本来是想让我补身体的，没想到闹成这样。”
“都是我的错。”李伟说，“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在这个家里受这么多委屈。”
我摇了摇头，没说话。我知道，这不能全怪李伟。他夹在我和婆婆中间，也很难做。
那天中午，谁都没做饭。婆婆坐在客厅里哭了一上午，后来哭累了，就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我和李伟饿了一中午，最后只能泡了两碗方便面吃。
下午的时候，我想起垃圾桶里的燕窝，心里特别心疼。那是我妈特意寄来的，我还没喝一口就扔了。我偷偷走到厨房，想把燕窝捡起来，却发现垃圾桶已经被清空了。
我心里更难受了。我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看着空荡荡的垃圾桶，眼泪又掉了下来。
李伟走过来，看见我在哭，赶紧说：“别心疼了，等下次我发工资，我给你买一盒更好的燕窝，咱们自己炖，不让我妈知道。”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我知道李伟是好意，可我心里清楚，就算买了新的燕窝，只要被婆婆看见，还是会闹出事来。
果然，到了晚上，婆婆从房间里出来，脸上还是没好脸色。她走到我身边，把一张纸放在我面前：“这是我算的账，你炖燕窝用的银耳、红枣、煤气水电，一共二十一块钱。你明天把钱给我，不然这账就算不清了。”
我拿起那张纸，上面一笔一笔写得清清楚楚，连一毛钱的零头都算上了。我看着那“二十一块”的数字，觉得特别可笑。为了这二十一块钱，她竟然跟我闹了一天，还让我扔了燕窝，饿了一中午。
“妈，您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我声音有点抖，“就二十一块钱，您至于跟我算这么清楚吗？还让我把燕窝扔了？”
“过分？我怎么过分了？”婆婆说，“AA制是咱们说好的，你就得遵守。这二十一块钱，你今天必须给我！不然我就跟你没完！”
“我不给！”我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这钱我凭什么给你？我妈寄来燕窝让我补身体，你不关心我就算了，还跟我算这点钱，你配当长辈吗？”
“你敢跟我这么说话？”婆婆伸手就要打我，李伟赶紧拦住她。
“妈！您别动手！”李伟把我拉到身后，“这钱我给！我明天就给您！您别跟晓燕吵了，她怀着孕，不能受刺激！”
“你给？你凭什么给？”婆婆瞪着李伟，“你的钱也是家里的钱！她用了家里的东西，就得自己掏钱！你今天要是敢给，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李伟愣了一下，没说话。他看着我，又看着婆婆，脸上满是为难。
我看着李伟的样子，心里特别失望。我知道，他还是不敢跟婆婆对抗。我从钱包里拿出二十一块钱，放在婆婆面前的桌子上：“这钱我给你！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用家里的任何东西！我自己买的东西，自己吃的东西，也跟这个家没关系！咱们的AA制，我会遵守，但你也别想再管我！”
婆婆拿起那二十一块钱，数了数，满意地放进了口袋：“这就对了。早这样不就没事了？非要跟我吵，有意思吗？”
我没再理她，转身走进了卧室。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心里的最后一点希望也没了。我知道，在这个家里，我永远也得不到婆婆的认可，永远也过不上安稳的日子。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摸了摸肚子，小声说：“宝宝，对不起，妈妈又让你受委屈了。妈妈真的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李伟躺在我身边，也没说话。过了很久，他才小声说：“晓燕，等我攒够了钱，咱们就搬出去住，远离我妈，过咱们自己的日子。”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我知道，这只是他的安慰。搬出去住哪有那么容易？他的工资不高，我们还要养宝宝，根本没能力买房或者租房子。
我拿出手机，翻出我妈发来的微信。她问我燕窝炖了没，喝了有没有缓解孕吐。我看着那条微信，眼泪掉了下来。我不敢跟她说实话，只能回复：“妈，燕窝炖了，喝了很舒服，孕吐好多了。您放心吧。”
发完微信，我把手机放在一边，闭上眼睛。可我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婆婆跟我算钱的样子，还有她坐在地上撒泼的样子。我觉得特别累，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忍多久。我只知道，为了肚子里的宝宝，我必须坚强起来。就算婆婆再过分，就算日子再难，我也要撑下去。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婆婆已经做好了早饭。桌子上摆着粥和咸菜，没有鸡蛋，也没有馒头。我知道，她是故意的，想让我知道，我不用家里的东西，就只能吃这些。
我没说话，走进厨房，从自己买的袋子里拿出面包和牛奶，坐在餐桌的另一头吃。婆婆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却故意把粥碗碰得叮当响。
我假装没听见，吃完面包和牛奶，拿起自己的包就要走。我想去我妈那里住几天，我实在受不了这个家了。
李伟赶紧拉住我：“晓燕，你要去哪？”
“我想去我妈那里住几天。”我说，“我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别去啊。”李伟赶紧说，“我妈昨天就是一时糊涂，你别跟她计较。你要是走了，我妈又该闹了。”
“我不管她闹不闹，我只想离开这里。”我甩开李伟的手，“我在这里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婆婆听见我们的话，从厨房走出来，说：“你要走可以，但你得把这个月的公摊费先交了。还有，你住在这个家里，房租水电也得算清楚。你不能白住在这里！”
我看着婆婆，觉得特别可笑。我在这里受了这么多委屈，她竟然还跟我要房租水电？
“好，我交。”我从钱包里拿出五百块钱，放在桌子上，“这是这个月的公摊费和房租水电，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
婆婆拿起那五百块钱，数了数，说：“够了。你要走就走吧，别再回来了。”
我没再理她，转身就走。李伟赶紧跟上来：“晓燕，我送你去车站。”
我没拒绝。一路上，李伟一直在跟我道歉，说让我再忍忍，等他攒够了钱就搬出去。我没说话，心里已经决定了，这次去我妈那里，就再也不回来了。
到了车站，我买了最早一班去老家的车票。李伟看着我，眼里满是不舍：“晓燕，你到了那边，记得给我打电话。我会尽快攒钱，接你和宝宝回来。”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我知道，我可能再也不会跟他回来了。这个家，这个AA制，还有那个不讲理的婆婆，已经把我所有的感情都耗尽了。
车子开动的时候，我看着窗外的李伟，眼泪掉了下来。我知道，我跟李伟的感情，可能就要这样结束了。我心里很痛，但更多的是解脱。我终于可以离开那个让我受尽委屈的家，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养胎了。
我摸了摸肚子，小声说：“宝宝，妈妈带你回家了。以后，妈妈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