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渊入口合拢的震动还未完全消散,四人站在回音崖边,望着恢复平静的石壁,一时都没说话。山风卷着草木的气息掠过,苏清鸢先打破了沉默,她从药囊里取出伤药,递给顾临风:“先处理下衣袖的腐蚀伤吧,这蚀星蛊的毒液虽没了母株滋养,残留的药性也得清干净。”
顾临风接过药瓶,指尖触到瓶身的温度,忽然想起爷爷魂魄消散前的目光——那里面有欣慰,有不舍,更多的是期许。他低头看着掌心的星兰佩,佩饰上的光芒已敛去锋芒,只剩温润的微光,像藏了颗小星星。
“赵师叔……”阿烈挠了挠头,声音有点闷,“他最后那一下,可真够爷们的。”
冰璃嗯了一声,弓弦还带着紧绷后的微颤:“魏先生说,赵师叔当年跟顾前辈是过命的兄弟,当年顾前辈被困星渊,他就一直没放弃找入口。”她顿了顿,看向顾临风,“你爷爷的魂魄能解脱,也有他一半功劳。”
魏先生靠着崖壁坐下,喘着气笑:“老伙计们折腾了大半辈子,总算都落了个清静。”他从怀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纸包,打开是几块硬糖,“来,尝尝,这是当年顾嫂子给的,说吃点甜的,遇事不慌。”
硬糖在舌尖化开时,顾临风忽然觉得眼眶发热。爷爷魂魄里的温和,赵师叔冲过去时的决绝,魏先生纸包里的旧糖,像散落在时光里的珠子,被星渊的风串成了串。
“对了,”苏清鸢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块玉佩,“刚才在溶洞里捡的,嵌在镇魂晶碎片里的,看纹路像是……”
玉佩是暖白色的,上面刻着半朵星兰,与顾临风的星兰佩正好能拼出整朵花。顾临风接过来,指尖抚过冰凉的玉面,突然想起小时候翻爷爷的旧物,见过一张画,画里的女子鬓边别着同款玉佩,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是奶奶的。”他低声说,将两块佩饰拼在一起,星兰绽放的纹路在阳光下流转,“爷爷总说,奶奶最懂星渊的草木,当年就是她发现蚀星蛊的母株怕星兰香气。”
魏先生眯起眼,点了点头:“没错!你奶奶当年可是出了名的‘草木通’,可惜……唉。”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把剩下的硬糖都塞给阿烈,“给,给孩子们分了。”
山风渐柔,夕阳把影子拉得更长。冰璃收了弓箭,箭囊里还剩最后一支淬冰箭,箭尾的羽毛在风里轻轻动着,像在点头。“接下来去哪?”她问。
顾临风将两块玉佩并在一起揣进怀里,星兰佩的温,奶奶玉佩的凉,在掌心交织成一种踏实的感觉。他抬头望向远处的炊烟,村落的方向已有灯火亮起,像散落的星子。
“先回村看看吧。”他笑了笑,袖口的伤被风一吹有点痒,却不疼了,“魏先生得好好休养,清鸢的药田该收新苗了,阿烈不是惦记王婶的槐花饼吗?”
阿烈眼睛一亮:“对哦!王婶说等我们回来,给烤三大张!”
苏清鸢笑着摇头,却已开始收拾药囊:“那得赶在晚饭前到,她的饼凉了就不好吃了。”
冰璃扛起弓,率先迈步:“走快点,说不定还能赶上看村口的晚霞。”
顾临风跟上他们的脚步,山风掀起他的衣摆,星兰佩在怀里轻轻撞着奶奶的玉佩,发出细碎的响。他想起爷爷魂魄里的期许,忽然懂了——所谓传承,从来不是困在过去的遗憾里,而是带着那些人的念想,把日子过成他们希望的样子。
晚霞漫过天际时,村口的老槐树下,王婶果然在烤饼,香气飘出老远。孩子们围着魏先生听故事,苏清鸢帮着添柴火,冰璃在教小丫头们射箭的姿势,阿烈蹲在旁边,等着第一块饼出炉。
顾临风站在槐树下,摸了摸怀里的双佩,忽然觉得星渊里的黑暗,早已被此刻的烟火气冲得干干净净。前路或许还有新的挑战,但只要身边这些人还在,掌心的光还在,就没什么好怕的。
星兰佩的微光透过衣襟渗出来,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星子,跟着他们的影子,往村子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