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降下的不是援军,而是毁灭的审判。沃里安脸上的狂喜尚未完全绽开,就凝固成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与暴怒。
他眼睁睁看着那粗壮的能量光柱如同死神的犁铧,不仅狠狠耕过联军的阵地,也同样将他基地外围精心布置的防御工事、来不及撤回的巡逻队,乃至部分停放在外的载具,一同化为了冲天而起的火球和四溅的金属碎片。
“混蛋!他们疯了吗?!连自己人都打?!”沃里安一拳狠狠砸在控制台上,坚硬的合金面板都出现了细微的凹陷。
他立刻反应过来,这绝不是程月英能调动,甚至不是母舰常规议会能做出的决策,这是一种更疯狂、更不计后果的力量。
“撤退!放弃外围所有阵地!全部撤回核心防御区!快!”他几乎是嘶吼着下达命令,声音因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而微微变形。
原本僵持的战场瞬间被更宏大的暴力清场。无论是联军战士还是沃里安的士兵,在无差别的轨道轰炸下都显得如此渺小,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蚁群,瞬间死伤惨重,遗留的武器装备更是损毁无数。
星舰指挥室内,李天宇透过巨大的舷窗俯瞰着下方仓皇逃窜的“蝼蚁”,尤其是沃里安部队那狼狈后撤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甚至低低地笑出了声:“呵……沃里安,母舰曾经寄予厚望的将领,原来也不过如此。连这么一群‘原始人’都久攻不下,浪费母舰宝贵资源,不如……就此清除干净。”
他眼中没有丝毫对同类的怜悯,只有对“效率”和“肃清”的冰冷执着。“所有大型能量武器,饱和攻击覆盖他们撤退路径。不必吝啬弹药,沃里安之前不是传回消息说,这片大陆能源丰富,足以补充我们的消耗吗?那就在这里,把仓库清空!”
更多的毁灭光束从天而降,精准地覆盖在沃里安部队撤退的线路上,将大地化为焦土,将逃窜的身影吞噬。完成这一轮狂暴的洗礼后,庞大的星舰群缓缓降落在被肃清出的空旷地带。
舱门轰然洞开,一队队士兵迈着整齐划一、却缺乏生气的步伐涌出,迅速列成森严的方阵。他们中有经验丰富的老兵,但更多的,是那些眼神空洞、面容稚嫩却手持致命武器的“孕育舱产物”。
他们没有恐惧,没有迟疑,只有被灌输的执行命令的本能。
李天宇的命令通过广播响彻在每个士兵的接收器中:“分兵两路,追击残敌!彻底清扫这片区域!”
与此同时,慕昭曦在星舰发动无差别攻击的瞬间就意识到了灭顶之灾。她当机立断,下令放弃一切不便携带的重型装备和固定工事,全军轻装,以最快速度撤离营地。
“进山!”凯洛斯急促地建议道,他的脸色同样苍白,但思路清晰,“母舰环境单一,他们的武器设计和战术推演,极少考虑像这样复杂的山地地形!那里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慕昭曦毫不犹豫地采纳了这个建议。联军残部如同汇入溪流的鱼群,迅速而有序地撤向了不远处连绵起伏、植被茂密的崇山峻岭。
他们侥幸在第二轮轨道轰炸覆盖营地前,遁入了山林之中。感受着身后传来的地动山摇和冲天火光,所有人都心有余悸。
躲进茂密的树冠和崎岖的山岩之下,似乎暂时隔绝了那来自天空的死亡凝视,不少人悄悄松了口气,以为找到了喘息之机。凯洛斯也是如此期盼,他指望依靠地形优势,迫使对方进行他们更擅长的近距离作战。
然而他们都低估了母舰此次的决心,以及那被催生出来的一代“人形兵器”的数量。他们并不知道,追击而来的,是几乎无穷无尽、且对复杂环境适应性被强行提升过的冷酷杀戮机器。
-沃里安的情况则更为糟糕。他带着残部刚刚撤回魔界基地的核心堡垒,还没来得及重新组织防御,追击的敌军先头部队就已经如同附骨之疽般跟了上来。基地入口的守卫试图阻拦并询问身份,回应他的却是一道毫不留情的能量射线,瞬间将其化为焦炭。
“敌袭!是那些星舰上下来的人!”凄厉的警报响彻基地,但混乱已经不可避免。这些新来的敌人根本不分青红皂白,见到活动目标就直接开火,无论是抵抗还是投降。
沃里安通过光脑看到各处监控传来的惨状,知道基地守不住了。他咬紧牙关,通过内部加密频道,向所有尚能联系到的、忠诚的部下发出了最后指令:“放弃基地!分散突围!能走一个是一个!”
他本人也带着一队亲卫,从一条隐秘的逃生通道离开了即将沦陷的堡垒。魔界环境恶劣,到处是嶙峋的怪石、翻滚的岩浆河和有毒的雾气。沃里安此前并未花太多精力勘探这些“无用”的区域,此刻却不得不亡命其中。
他们慌不择路,很快就被一道因剧烈地壳活动而新涌出的、炽热粘稠的岩浆流堵在了一条死胡同里。身后是追兵,前方是绝路。
“没办法了!用隔热凝胶和推进器,硬冲过去!”沃里安嘶吼着下令。
幸存的士兵们立刻将珍贵的隔热凝胶覆盖全身,启动单兵推进器,冒着被高温辐射灼伤的风险,险之又险地掠过了那一片炽热的死亡区域。刚踏上对岸,他们携带的备用装备和部分物资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熔毁了大半。
而那些追击者也被汹涌扩大的岩浆流暂时阻隔在对岸,只能眼睁睁看着沃里安等人消失在魔气缭绕的崎岖地形中。
沃里安带着残存的十几人,向着魔界外围,相对稳定一些的区域逃窜。他心中一片冰冷,知道这里并非安全之地,敌人同样可以进来搜索。“真是……一群毫无人性的疯子!”他低声咒骂,既是对李天宇,也是对这残酷的命运。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仿佛源自大脑深处的剧烈疼痛让他闷哼一声,几乎跪倒在地。与此同时,一个他绝不想听到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带着一丝电子合成的扭曲感,正是月靖远。
“沃里安将军,别来无恙啊?你以为取下义眼就摆脱监控了吗?你后颈植入的定位芯片,感觉如何?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负隅顽抗,只会让你死得更痛苦。”
沃里安瞬间如坠冰窟!他想起来了,当初月靖远以“增强战场感知”为名,在之前为了确保他的忠心时,月靖远在他脑后皮层植入了一枚微芯片。
他怎么就把这个事情忘了,但并不清楚的是月靖远故意操纵芯片释放特定的电流,让沃里安将这个事情忘掉,就是为了现在这样的情况。
他看到有部下想过来搀扶,猛地挥手将他们推开,强忍着剧痛,厉声喝道:“滚!都给我滚!分散突围!这是命令!”他并非真的想抛弃他们,而是深知,只要自己还和他们在一起,月靖远就能通过定位找到所有人。
到时候所有人都逃不掉。
他看着身后追兵大致的方向,又感受着脑中那如影随形的刺痛和月靖远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疯狂而决绝的笑容。
“想定位我是吧?月靖远……好,很好!”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你们这么想找到我……那我就送你们一份‘大礼’!”
他想到了慕昭曦等人撤离的方向。既然横竖都难逃一死,那不如……把这群疯子引到他们那边去。
就算要死,也要拉着这群所谓的“同胞”一起,给那些大陆的“原始人”一些特殊的惊喜。
他调整方向,忍着脑中一阵阵加剧的、几乎要撕裂意识的剧痛,朝着慕昭曦联军可能撤退的山区,踉跄却又坚定地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