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各种好奇、探究、兴奋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身上，方陌不自觉地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确实不太习惯，甚至有些反感这种被当成猴子一样围观的场面。
与他相反，站在他对面的少年则是倨傲地将头颅昂得更高，嘴角噙着一抹毫不掩饰的得意笑容，活像一只开屏炫耀、恨不得接受全场注目的高傲孔雀。
看着他这副仿佛胜券在握、目中无人的表情，方陌就感觉手有点痒，很想直接给他两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可以开始了吗？”方陌无视了那些窃窃私语，感受到周围的视线越来越密集，他有些不耐烦地动了动手指，关节发出细微的轻响，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哟，这么急着输啊？行啊，当然可以。”少年嗤笑一声，语气中的嘲弄几乎要满溢出来，那副姿态仿佛方陌已经是他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随着两人对话的落下，原本还有些嘈杂的人群霎时间安静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对决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期待的紧张感。不过，仍旧有些压抑不住的细小议论声在人群中流传。
“你们觉得……他俩谁会赢啊？”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忍不住，将头歪向旁边的朋友，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却紧紧盯着场中。
而他旁边那位朋友似乎觉得他问了个蠢问题，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声音丝毫没有压低，反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语调：“这还用问？肯定是官鱼啊！官家未来的继承人，家里资源堆也堆出来了，对面那个看起来灰头土脸的家伙拿什么赢？”
这话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石子，周围许多原本还不清楚少年身份的学生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眼中纷纷涌现出惊讶、羡慕、乃至谄媚的神色。一时间，人群中小小的骚动起来，甚至有人差点忍不住当场喊出“官少加油”，看向官鱼的目光热切得仿佛已经看到了他胜利的姿态。
听着周围几乎一边倒的议论和助威声，方陌看向官鱼的目光不禁带上了几分审视和诡异。他微微眯起眼，开始更仔细地打量起面前这个衣着花哨、姿态嚣张的少年。
官鱼被方陌这种仿佛在观察什么奇特生物般的视线盯得头皮微微发麻，心底莫名升起一股不适感。而方陌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呼吸猛地一窒，差点岔了气。
“话说……”方摩挲着下巴，语气带着真实的困惑，“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他上下扫视着官鱼，试图从记忆角落里挖掘出相关信息。他记得自己确实和官家起过一些小冲突，但具体到眼前这个人，这张脸……好像真的没什么深刻印象。
“你——！”官鱼原本写满倨傲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底更是闪过难以置信的怒火和屈辱。
这个家伙！抢走了我志在必得的风皇机缘！让我在父亲的面前出丑，他居然……他居然不记得我了？！ 官鱼在心中疯狂咆哮，怒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少废话！”暴怒的官鱼再也顾不上任何风度，怒吼出声，“接招吧！”
话音未落，周身气流瞬间涌动，淡青色的风轨在他脚下骤然成型！他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借助风轨的加速，猛地朝方陌冲了过来！同时，他手腕一翻，一柄藏在袖中的短剑滑入手中，剑身闪烁着淬炼过的寒芒，直刺方陌心口！这一下又快又狠，显然是含怒出手，毫无保留。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迅猛攻击，方陌却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姿势都没怎么变，看上去就像是根本没反应过来一样，竟任由那闪烁着致命寒光的袖剑刺向自己。
“啊——！”围观的学生中，一些胆小的女生已经失声惊叫，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仿佛下一秒就会看到鲜血飞溅的可怕场面。
而更多的学生则是屏息凝神，或眼中流露出惋惜，或带着事不关己的冷漠，静静地看着那柄锋利的袖剑刺向那个看似毫无防备的“倒霉蛋”。
锋利的剑尖精准地刺中了方陌胸前的衣物，甚至微微刺破了最表层的皮肤。
官鱼脸上那混合着愤怒和得意的笑容刚刚扬起——
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那笑容如同被冰封般，彻底僵硬在了他的脸上！
所有原本以为胜负已定、甚至打算离开的学生，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猛地停下了所有动作，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死死盯住场中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只见方陌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右手，仅仅用了两根手指——食指和中指——就那样随意地、轻松地，却又无比精准地，夹住了那柄袖剑剑身。
那动作轻描淡写，仿佛夹住的不是一柄杀人的利器，而只是一片飘落的树叶。
官鱼脸上的错愕迅速转变为惊骇，他下意识地用力回抽，试图将斩魔具从对方那看似随意的钳制中挣脱出来。
然而，任凭他如何憋足了劲，脸都因为用力而涨得通红，那被方陌两根手指夹住的剑刃却如同焊在了山岳之中，纹丝不动！
方陌甚至还好整以暇地微微歪了歪头，看着在自己面前使出吃奶力气、模样狼狈不堪的少年，眼中的疑惑清晰得连围观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就这？”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话音未落，他夹着剑尖的手指顺势向后一引，同时脚下不着痕迹地轻轻一绊。
正全力向后挣扎的官鱼顿时感觉一股巧劲用来，下盘瞬间失衡，整个人收势不住，惊呼一声，极其狼狈地向前踉跄几步，然后“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标准的狗啃泥，手中的袖剑也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在远处的地面上。
方陌轻轻拍打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姿态随意得像是刚刚拂去了一只恼人的苍蝇。
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环视了一圈周围鸦雀无声的人群，最终，视线精准地定格在了大楼门口——那个中年女人正脸色煞白地站在那里，仿佛被抽走了魂。
“好了，”方陌的语气平淡，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催促，从口袋里再次拿出了那张褶皱的表格，“赶紧来把字签了吧。”他甚至还抽出空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有些不耐烦地轻轻“啧”了一声，仿佛耽误了他多么宝贵的工夫。
那中年女人如同泥塑木雕般呆立在原地，她身旁另外几位原本一直在恭维奉承她的老师，此刻也像是生怕被牵连一般，悄无声息地向旁边挪动着脚步，与她拉开了明显的距离。
女人那张脸，早在官鱼被方陌轻描淡写摔趴在地时，就已经从之前的“春风得意”彻底转变为“乌云压顶”，黑得吓人。
而此刻，在那强装镇定的表象之下，她的眼底深处翻涌着根本无法掩饰的浓浓恐惧和慌乱。
她没有理会方陌的话，而是猛地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去搀扶哼哼唧唧的官鱼，声音带着夸张的哭腔和颤抖，上下其手地拍打着少年身上的灰尘：“小鱼啊！我的小鱼！你怎么样？摔到哪里了？疼不疼啊？快让大姨看看……”
这刻意回避、转移话题的举动，以及那番矫揉造作的关怀，让方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不耐烦地再次发出一声清晰的：“啧！”
这声轻啧，仿佛一点微不足道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中年女人心中那早已积满的、名为恐惧和羞愤的干柴！
她猛地抬起头，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将所有的惊恐和怨毒都化作泼妇般的尖叫，矛头直指方陌，试图用音量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谁让你在这里打架的！！！”她尖利的声音划破了现场的寂静，手指颤抖地指着方陌，仿佛他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校园内禁止私斗！你眼里还有没有校规！我要上报学校！你等着受处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