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西尼背贴石墙滑坐在地,枪口死死锁定怪物消失的转角。颤抖的手指清点弹匣:九发子弹。宁可饮弹自尽...也绝不受那东西折磨!他对着虚空嘶吼,胸膛剧烈起伏。数分钟后强行撑起身躯,选择原路折返——钻过墙洞时,余光突然捕捉到镜面异动!
陈旧的落地镜中,幽灵轮廓正悬浮于空无一物的现实空间。杰西尼心脏狂跳着扯下镜框,将这通灵之镜紧握胸前。此后沿途他不断举起镜子扫视四周,果然照出数个隐形的飘荡鬼影。每当镜面浮现惨白形貌,他便冲向相反方位,如同躲避无形的死亡潮汐。
死亡的窒息感迫使他奔向楼梯。阶梯在疯狂踩踏下延伸成噩梦回廊——分明记得来时仅两层的高度,此刻竟狂奔数分钟仍不见出口!绝望中终于撞见新楼层:狭窄走道尽头,木门锁孔咀嚼着酿酒师获得的金色钥匙。
他被迫折返。走道宽度仅容侧身,木板封死的窗棂断绝了所有方位参照。正欲撬板查看时,墙面倏然浮现血手印!镜中映出逼近的幽灵,杰西尼撞开左侧未锁房门,用鞋架死死抵住门板。背靠墙壁高举镜面,喘息声在死寂中如雷轰鸣——直到镜中鬼影彻底消散
杰西尼放慢呼吸扫视房间:两侧书架与木桌静立,洗漱用品散落墙角,单人床铺紧贴石墙。床畔两个鼓胀的麻袋渗出腐臭,他用鞋尖轻踢袋身——尸体的僵硬轮廓在麻布下凸显。他强压翻查的冲动转向床头柜,泛黄的笔记本覆满灰尘。拂去浮尘后,墨迹如血泪般洇开:
他们的尖叫声...撕裂着我的灵魂。他们疯狂抓挠门板,指甲剥落也毫不停歇——这些生物真的还是人类吗?上帝啊,请宽恕我的罪行!深夜我蜷缩门后,听着他们用残肢爬行的摩擦声...先是乞求,再是哀嚎,最终化作恶毒的诅咒...可他们口中的恶魔,永远被困在大厅里。即便逃出又有何用?我也身陷囹圄!但我绝不能放他们离开——每放走一个,它就离挣脱更近一步!是的,即便永堕地狱,我也要阻止这一切!钥匙必须藏在那些怪物永远找不到的...
文字戛然而止,封皮烫印的马可副主教名讳已斑驳褪色。
杰西尼掷下笔记掀开床褥——鼠群如潮水般从被窝里炸开!腐尸紧握的十字架刺入视野,骸骨指节深陷锈蚀的银架。他盯着爬满蛆虫的胸腔喃喃:钥匙会在腐肉里吗?胃液翻涌间猛然后退,被褥如裹尸布般重新覆下:不...不可能在那。
书架被彻底倾覆,柜门在暴力拆解中铰链崩裂——钥匙依然无踪。杰西尼踹开房门举起通灵镜,镜中走廊空荡如墓道。他踏入狭窄过道时,封窗木板突遭狂风撕扯!恶魔般的低语在风啸中编织成网,手电光晕急剧收缩如将熄的烛火。寒意如冰针扎进骨髓,他颤抖着抱紧双臂:温度...还在下降...
墙面藤蔓竟在黑暗中绽开血色花朵!形似牵牛的花冠渗出甜腥香气,花瓣脉络如凝固的血丝。若在平日,杰西尼定会采撷研究,此刻却踉跄避开。行至尽头,锈蚀门栓在重压下呻吟滑落。
冥想室暖流裹挟着火炭噼啪声扑面而来。货架排列的圣经与笔记被泼墨般的污迹彻底覆盖,唯有夹在经书中的羊皮纸残存字迹:
愿这忏悔赎我滔天之罪...灾祸始于音乐会排练。我让同僚看守圣乐手稿,却鬼使神差折返查看——未闻颂歌,只听见惨叫穿透石墙!待我冲进大厅,血海漫过彩窗倒影...本该歌唱的教士们站在尸堆中,触手正从他们肋下穿刺而出!我揉眼再看时幻象消失,可下一秒所有人癫痫般抽搐,喉管挤出地狱的嘶嚎!院长却平静地引导这些走向新回廊密室...他早已备好镌刻三角圆环的铜锁——那图案分明出自被污染的圣典!锁门时怪物竟毫不反抗...红、蓝、金三把钥匙分给我们三人,可我颤抖的手甚至握不住钥匙...上帝啊,赐我反抗的勇气吧!
羊皮纸从指间飘落,炭火骤然爆出惨绿火星。
杰西尼陷入短暂的沉默。若时间可逆流,他宁愿从未触碰这些禁忌,可它们如同蚀骨的毒瘾,一经沾染便永堕沉沦。他并非未想过逃离——曾携家人远赴地中海度假,但海风无法涤荡耳畔的低鸣,睡梦中仍萦绕着不可名状的嘶吼。此刻死亡如影随形,而真相的诱惑却愈发炽烈。残存的理智尖叫着,但靠近核心的渴望如饿狼撕扯心扉:他知道即便此刻脱身,不久后仍会如嗅到血腥的豺狼般重返此地。或许...或许圣物真在此处?这念想让所有牺牲都显得值得。
思绪被阴冷的现实拽回。杰西尼审视着新发现的房间:又一具身着白袍的教士尸体僵坐椅上,钥匙依旧无踪。他退出房间踏入相邻墓室,十余具黑漆棺材森然排列,棺盖上盘踞着触须缠绕的恶魔雕像——章鱼腕足扭曲成人形躯干,顶端触手簇拥着布满眼珠的口鼻。断裂的天使石像散落棺椁之间。他举起通灵镜扫视,镜面骤然映出棺木蒸腾的黑烟!烟雾迅速凝成厉鬼轮廓,而天使残像竟也浮现出半透明的灵体。
杰西尼夺门狂奔。狭窄回廊两侧鬼影夹击,他撞开前方木门反锁刹那,发现室内仅存一口棺材。急智之下他掀开棺盖——腐尸的恶臭扑面而来——仍咬牙与骸骨并躺,将枯骨覆于己身作掩护。突然大腿传来蠕动的触感!他死死捂住嘴关闭手电,黑暗中某只多足生物正沿腹部向上攀爬。老鼠...这念头刚闪过,房门轰然洞开。
刺骨的寒意裹挟恶魔低语灌入密室。鬼魂幽影扫视房间,最终聚焦于震颤的棺木。当苍白利爪掀开棺盖的瞬间,杰西尼握枪的手指已然扣上扳机——棺内老鼠却抢先惊蹿而出!鬼魂如获猎物般追逐鼠影,瞬息消散于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