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画带来的震撼还在胸中激荡,异变已猝然降临!
最先示警的依旧是那头通人性的银狼,它庞大的身躯猛地绷紧如山峦,冰蓝色狼眸锐利如刀,直刺向上方壁画穹顶的幽深黑暗。
喉间滚出压抑的低吼,银白色的毛发根根微竖,如同一堵坚实而温暖的壁垒,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安逸身前,尾巴甚至下意识地轻轻扫过安逸的小腿,带着无声的安抚。
同一时刻,所有人都听见了。
那是一种细微到融入空气,却又密集得让人脊背发凉的“沙沙”声,仿佛无数细足在冰面上摩擦,从头顶,从四壁那些阴影笼罩的缝隙中渗透出来,越来越响,最终汇聚成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协奏曲。
与之相伴的,是一股逐渐弥漫开的奇怪味道,直冲鼻腔。
“什么鬼动静?听着像是虫子!”
无邪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铁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却不着痕迹地朝安逸那边挪了半步。
“有危险!”
张麒麟的喝声短促而凌厉,如同寒冰碎裂。
黑金古刀应声出鞘,带起一道寒光,映照着他冷峻绝伦的侧脸,他目光如电,已锁死穹顶暗处。
话音未落。
“嗡——!”
如同积蓄已久的死亡之潮猛然决堤,无数黑影自穹顶,自墙缝中喷涌而出!那是一只只足有孩童拳头大小,形似飞蛾却生着狰狞口器,翼展间磷火幽幽闪烁的怪虫!
它们浑浊的复眼闪烁着嗜血的红光,振翅的嗡鸣搅得人心神不宁,扑簌簌抖落的鳞粉在昏暗中泛着诡异微光,好似来自幽冥的雪花。
“是尸蛾!鳞粉有毒,能致幻,麻痹神经!掩住口鼻!”
解语臣清越的嗓音透过嘈杂传来,带着十分急迫与凝重。
他手中那根看似装饰精美的金属棍已悄然弹出利刃,舞出一片光幕,护住周身。
刹那间,混乱吞噬了一切!
尸蛾群化作一股股黑色的死亡旋风,朝着下方所有生灵疯狂扑击!不仅那锐利的口器能撕裂皮肉,翅膀上抖落的磷火鳞粉更是致命的威胁,沾肤即感灼痛奇痒,吸入少许便头晕目眩,眼前幻象丛生!
“他娘的!这是捅了蛾子窝还是咋地?胖爷我这么膘肥体壮,看起来比较下饭是吧?!”
胖子怒吼着,将手中工兵铲抡得呼呼生风,像打垒球般奋力拍飞了几只靠近的尸蛾,肥硕的身躯灵活地扭动。
但立刻有更多前仆后继,他不慎吸入些许鳞粉,眼神瞬间迷茫,对着空处焦急又深情地大喊:
“宝贝儿!别跑!让胖爷好好看看你!这大长腿……哎哟!”
话音未落,就被黑瞎子没好气地踹了一脚屁股。
“死胖子!醒醒!你宝贝儿在你后头张牙舞爪要亲你呢!”
黑瞎子一边用匕首精准地点杀靠近的尸蛾,一边还能分心调侃,墨镜下的嘴角勾着玩味的弧度,显然游刃有余。
他的身影在昏暗光线下如鬼魅般飘忽,却总能在尸蛾接近安逸时,第一时间用枪械解围。
阿宁的队伍与陈皮阿四的手下也已陷入苦战,惊呼声,怒吼声与零星的枪声交织,不是有人被尸蛾淹没,就是有人在幻象中失去理智,场面惨烈。
张麒麟与黑瞎子无疑是战斗的顶流。
张麒麟刀光如匹练,每一击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斩落数只尸蛾,周身散发的血脉,让这些邪物本能地忌惮退缩。
黑瞎子则更显从容,甚至带着点戏谑,仿佛在玩一场危险的游戏,但眼神偶尔扫过全场。
“安逸!来我这里!”
无邪强忍着吸入鳞粉带来的阵阵眩晕和耳边若有若无的幻听,一把将安逸拉向自己身后,用并不算宽阔的背脊为他挡住大部分冲击,同时奋力挥动手里的铁锹格挡。
他看着眼前铺天盖地的虫潮,脸色苍白,额角沁出细汗,眼神却异常坚定,将那铁锹舞得密不透风,嘴里还念叨着:
“别怕,有我呢!”
安逸被他紧紧护在身后,近得能感受到无邪身体传来的温热和因紧张而微微的颤抖,心头暖流淌过,但更多的是一种不愿再只被保护的决心。
体内那武力值此刻汹涌澎湃,他眼神一凛,手中短刀化作道道寒光,精准地将几只试图从侧翼偷袭无邪的尸蛾挑飞,斩碎。
动作干净利落,隐隐有了几分悍勇之气,与平日模样判若两人。
“无邪哥,小心右侧!”
安逸低喝提醒,同时刀光一闪,帮无邪解决掉侧方的威胁,两人背靠背,短暂地形成了默契的配合。
银狼更是狂怒不已,它凭借庞大的身躯构筑起最可靠的防线,将安逸和无邪护得严实,利爪挥扫间带起腥风,成片的尸蛾被拍碎震飞。
它偶尔仰头发出震慑性的咆哮,音波似乎蕴含着奇特的力量,能让周遭尸蛾的动作为之一僵。
那些致命的鳞粉落在它厚实闪亮的银毛上,竟似效果大减,只留下点点灰痕。
然而,尸蛾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如潮水般源源不绝地从各个角落涌出,磷粉弥漫,视野变得模糊扭曲,混乱中,队伍被彻底冲散!
“向我靠拢!走这边!”
黑瞎子高声呼喊,试图稳住局势,但一股格外密集的尸蛾群如同黑色的巨浪拍来,瞬间将他与张麒麟、解语臣等人同安逸、无邪、胖子隔绝开来!
“安逸!无邪!坚持住啊同志们!”
胖子焦急大喊,想冲过去,却被更多的尸蛾死死缠住,工兵铲都快轮出火星子了。
“先突围!相信他们!”
张麒麟声音冷彻,不容置疑,一刀清空前方,果断选定一个方向。
“走!”
在令人窒息的虫潮与纷飞带着诡异美感的磷粉中,安逸最后看到的是张麒麟和黑瞎子等人被黑色洪流吞没的挺拔背影,以及解语臣越过翻飞的虫翼投来的那抹饱含忧切的视线。
下一刻,他和无邪,胖子,连同忠心耿耿的银狼,就被另一股汹涌的尸蛾群逼迫着,跌入了一条幽深狭窄,不知通向何方的岔路之中,将身后的喧嚣与危险暂时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