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真真耳朵一动，手指在刀柄上停住。她没再笑，而是把身子往前挪了半步，挡在阿吉前面。
林风立刻察觉，手已搭上剑柄。他没回头，只用余光扫见慕容秋荻正扶着柱子慢慢站直，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几分。香炉的灰还在地上飘，像被谁惊扰的梦，散得不成样子。
门外风忽然大了，吹得破窗纸啪啪作响。紧接着，门板一声巨震，整座庙都像是晃了一下。木屑飞溅中，一道黑影立在门口，袍角翻卷如旗。
“燕十三。”那声音冷得像井水，“交出阿吉，否则今日这里没人能走。”
林风瞳孔一缩。他没见过这人，但听得出语气里的杀意是认真的。他横移半步，将慕容秋荻护到供桌后，长剑缓缓出鞘三寸，剑尖垂地。
系统无声闪现：【检测到多名宗师中期以下气息，夹杂高阶蛊术波动】。
他没吭声，只将体内融合点悄然调动，预备随时催动“剑气外放”。可眼下敌人未明，贸然施展只会暴露底牌。
那人缓步踏进庙门，靴底踩碎一片瓦砾。她面容与慕容秋荻有七分相似，却少了几分沉静，多了几分戾气。袖口微动，七道碧绿光影疾射而出，直扑阿吉面门。
林风剑光一闪，剑气横扫，前三只蛊虫当场焚毁，焦臭味瞬间弥漫。后四肢落地翻滚，刚要钻入缝隙，他抬脚连踩，尽数碾成烂泥。
“反应不错。”门外女子冷笑，正是慕容秋霜，“可惜，你防得住虫，防不住针。”
话音未落，空中嗡的一声轻响，细不可察的银线自她袖中激射而出，分成七路，悄无声息扑向阿吉咽喉、眉心、太阳穴等要害。
林风正欲再出剑，忽觉劲风掠耳。只见阿吉手中竹枝轻轻一划，看似随意，却带起一股柔和气流，如风吹柳絮，将七根银针尽数拨偏。
“叮！叮！叮！”数声轻响，银针深深钉入梁柱，尾端犹自颤动不休。
阿吉盯着那几根针，眉头微皱。“‘七绝针’？”他低声说，“天尊的东西，怎么落到你手里？”
慕容秋霜站在门槛上，眸光一凛：“你知道这针，就该知道它从不空回。下一波，不会只有七根。”
林风心头一紧。他刚才竟完全没察觉那些针的存在，若非阿吉出手，此刻阿吉早已中招。他低头看向自己掌心，方才挥剑时留下的热感早已散去，只剩一丝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
“你是慕容家的人？”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试探。
“慕容秋霜。”她报出名字时不带半点情绪，“奉命取阿吉性命，顺带清理碍事之人。”
“姐姐也成了碍事的？”林风侧头看向慕容秋荻。
慕容秋荻靠在柱边，右手握着一把短匕，指节泛白。她看着妹妹，眼神复杂，却没有说话。
慕容秋霜的目光落在她肩头，那里包扎的布条已被血浸透。“你为了一个男人背叛家族，值得吗？”她语气轻慢，像是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当年爹娘临终前托你掌管江南事务，你就用天尊的力量去救一个逃犯？”
慕容秋荻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不是救他。我是不想再做你们的刀。”
“可笑。”慕容秋霜嗤笑一声，“你以为你不杀人，就能干净？你护着他，就已经杀了无数本该执行任务的下属。他们的命，算谁的？”
庙内一时寂静。风从破窗灌入，吹得残烛摇曳不定。阿吉拄着竹枝，慢慢站直身体。他嘴角还有血迹，脸色苍白，但眼神清明。
“你要动手，冲我来。”他说，“别拿别人试招。”
“你以为我会在乎？”慕容秋霜冷笑，“天尊行事，向来不留活口。今日这座庙，一个都别想走出去。”
她话音未落，庙门两侧已有六名黑衣人悄然现身，手持弯刀，呈合围之势缓缓逼近。每人腰间都挂着一个小铜盒，盒盖微启，隐约可见更多蛊虫在蠕动。
林风深吸一口气，剑尖微微抬起。他知道现在不能退，也不能贸然进攻。对方人数占优，又有蛊毒暗器，一旦陷入缠斗，局面会迅速恶化。
他用眼角余光示意铁真真。铁真真会意，一手撑地，一手握刀，慢慢将阿吉往供桌后拖。动作虽慢，却不曾停下。
“你的‘七绝针’是淬过蛊毒的。”阿吉忽然说道，目光仍盯着柱上的银针，“针尖带麻，入体即瘫。但这批针，火候不够，毒性滞于表皮，三日内可解。”
慕容秋霜眯起眼：“你能看出这些，说明你确实经历过不少生死局。”
“我也见过用这针的人。”阿吉缓缓道，“十年前，神剑山庄外三里，有个叫陈五的庄稼汉，半夜被人钉在自家门板上，全身僵硬，嘴却张着，像是死前想喊什么。他是替我挡了一针。”
庙内众人皆是一怔。
“那是天尊第一次对我下手。”阿吉声音平静，“他们派了个少年刺客，结果失手被擒。我没杀他，只废了他武功，放他回去。可三天后，他就被人用‘七绝针’灭口了。针是从背后打进脊椎，手法很熟，是内部人干的。”
他抬头看向慕容秋霜：“所以我知道，这针从来不只是杀人工具，更是清理门户的手段。”
慕容秋霜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冷峻。“过去的事不必提。今日你必死，谁拦谁陪葬。”
她说完，右手一扬，袖中又飞出十二根银针，比先前更细更快，分成两波，一波袭向林风，另一波直取供桌后的阿吉。
林风剑气外放，掌心一震，无形气劲横扫而出，将迎面六根针尽数震偏。可另一边，阿吉体力不支，动作迟缓，眼看就要中招。
千钧一发之际，铁真真猛地扑出，手中短刀横挡，铛铛几声，三根针钉入刀身，其余几根擦过她手臂，划出几道血痕。
“真真！”林风低喝，急忙抽身回援。
“我没事！”她咬牙站稳，刀尖指向门口，“这次换我守着。”
慕容秋霜冷冷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了。“真是感人。可惜，感情越深，死时越痛。”
她双袖齐振，身后六名黑衣人同时打开铜盒，数十只碧绿蛊虫腾空而起，在空中盘旋一圈，猛然俯冲而下。
林风长剑横扫，剑气纵横，将第一批蛊虫斩落。第二批刚逼近，他再度催动剑气，可这一次，体内融合点消耗剧烈，掌心传来一阵虚浮感。
他咬牙支撑，第三波蛊虫已至头顶。
就在此时，阿吉竹枝猛地点地，整个人借力跃起，虽动作勉强，却精准撞向斜上方的蛛网横梁。灰尘与碎木簌簌落下，正好打乱蛊虫飞行轨迹。
几只蛊虫失控坠地，其余也被林风趁机清除。
“你还能跳？”林风喘了口气。
“跳不了几次了。”阿吉落地时踉跄了一下，扶住供桌才没摔倒。
慕容秋霜站在门外，神情未变。她看着庙内五人，一个不少，却像是在看一群困兽。
“你们挡得住一次，挡得住十次？”她说，“天尊的针，从来不止一波。我的人，也不会只来这一批。”
林风握紧剑柄，指节发烫。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这场围杀，才刚刚开始。
他看向阿吉，又看向铁真真和慕容秋荻。三人皆负伤，战力大损。而他自己，融合点有限，剑气不能无休止使用。
“那你打算一波接一波地耗？”林风冷笑，“等我们都死了，你回去怎么交代？说你是靠车轮战赢的？”
“只要结果。”慕容秋霜淡淡道，“过程不重要。”
她说完，左手缓缓探入怀中，似要取出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林风屏息凝神，剑尖微抬，准备迎接下一波攻击。
就在这时，阿吉忽然开口：
“你真以为，你姐姐背叛了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