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卷着碎石打在脸上,林风刚冲出塌陷的墙洞,脚下一滑,单膝跪进雪堆。背上的赛华佗闷哼了一声,头歪在他肩上,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他没时间喘气。
右手还紧握着黑鱼皮鞘长剑,可那剑忽然震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从内里撞了下脊骨。与此同时,左侧三步外的上官燕也猛地一颤,凤血剑在袖中嗡鸣,剑尖自行弹出半寸,寒光映着雪地一闪。
两股剑意在空中碰了个正着。
不是谁主动出招,而是兵器自己起了反应。一股沉甸甸的力道顺着剑身倒灌进林风手臂,直冲经脉,他胸口一闷,差点吐出来。寒铁真气本就未稳,此刻被这股外来劲力一激,竟在体内乱窜,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像是有把锈刀在里面来回拉扯。
“又来?”他咬牙低骂,左手撑地站起,强行将真气往下压,一路引向丹田。太极剑意缓缓展开,像一层薄布裹住暴走的寒流,勉强稳住局面。
可双剑的震动没停。
凤血剑悬在半空,微微颤抖,剑身泛起一层暗红波纹,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撩拨着。上官燕脸色变了,手指紧扣剑柄,却不敢收回,也不敢再进一步。
“你做了什么?”她声音冷,但尾音有点抖。
“我没动。”林风盯着自己的剑,“是它自己要响。”
话音刚落,那股沉滞感又来了,比刚才更重。这一次,不只是手臂,连脚下积雪都开始龟裂,一道细线从两柄剑之间蔓延开去,像是地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他忽然想起系统提示——【检测到特殊剑意波动,含‘重剑无锋’意境残片,可融合,消耗融合点800】。
八百点,是他目前全部家当。
融合后三息不能动,现在动手就是找死。可不融,谁知道这两把剑会不会突然炸开,把他俩一起掀翻?
他闭眼一瞬,脑子里闪过燕十三的记忆碎片:冰火岛,雪谷,断崖边,谢晓峰站在对面,手中无剑,只说了一句:“真正的重剑,不在手上,在心上。”
心字落下时,天地俱静。
林风睁开眼,松开了五指。
长剑没有落地,反而浮在掌心半寸,剑鞘轻颤,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他不再压制体内真气,也不再去管那股撕裂感,任由寒铁与太极两种气息自然流转,像两条溪水汇入同一条沟渠。他什么都不做,只是站着,让剑自己选择方向。
上官燕瞳孔一缩。
她分明看到,林风的剑虽未出鞘,却已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重量。不是威压,也不是杀气,而是一种……老迈的疲惫感。就像一把用了百年、磨尽锋芒的铁条,明明钝了,却让人不敢靠近。
“这不是你的剑意。”她喃喃道。
“不是。”林风声音沙哑,“是别人的遗物。”
“谁的?”
“一个拿过玄铁重剑的人。”
空气凝了一瞬。
上官燕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凤血剑剧烈晃动,剑身红光暴涨,竟自主旋身一圈,剑尖朝天,像是在抗拒什么。她的额头渗出冷汗,嘴唇发白,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拉扯着。
“你也感觉到了?”林风问。
她没回答,只是低头看着剑,眼神恍惚:“这把剑……从来不这样。它认我为主那天,安静得像死了一样。可自从我被关进地牢,它就开始做梦……梦到一只手,很重,抬都抬不起来,却一直在挥。”
林风心头一震。
那是杨过的剑意残念。
独孤求败留下的第五境——无剑之前,必经重剑之苦。那种千钧压肩、举步维艰的感觉,不是练出来的,是熬出来的。如今竟藏在这把凤血剑中,像一颗埋了多年的种子,遇上了同类的气息,终于破土。
他正要开口,远处风雪忽然止住了。
不是风停了,是空气变得太冷,连雪花都冻在半空,缓缓飘落的速度都被拖慢。整个天地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连呼吸声都显得突兀。
然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林风。”
不是从哪一边传来,而是四面八方都有,像是贴着耳膜说话,又像是直接钻进了脑子里。
“你身上的剑意,和燕十三一模一样。”那声音继续道,“可你知道他当年为何会出现在冰火岛吗?”
林风没动,手仍虚扶着剑。
他知道是谁。
慕容秋荻。
但他没叫名字,只冷笑一声:“你派人围杀我们的时候,不是已经认定我是他了吗?”
“我是问你,知不知道谢晓峰退隐的真相。”她的声音冷了下来,“是不是你逼他走的?”
林风眼角一跳。
谢晓峰退隐?他只知道那人曾化名阿吉流浪江湖,后来销声匿迹。至于原因,江湖传言无数,有人说他厌倦杀戮,有人说他受了重伤,还有人说他为情所困——可从未有人提过,是被人逼走的。
“我不知道。”他坦然道,“但我见过他在雪谷中闭关的痕迹。你也知道那段日子,对吧?不然你不会特意训练血衣卫去守断魂崖。”
那声音沉默了几息。
随即,轻轻笑了下。
“聪明。可你再聪明,也逃不过一个局。”她说,“你们这些用剑的人,总以为剑是武器。可其实……剑是钥匙。”
“什么钥匙?”
“打开人心最深处那扇门的钥匙。”她顿了顿,“谢晓峰不肯开门,所以我只能找另一个能开的人——燕十三。可惜,他也死了。”
林风听得浑身发紧。
原来如此。慕容秋荻追杀燕十三,并非只为复仇,而是想借他的剑,唤醒某种东西。就像她利用双生蛊,以剑意为引,母蛊寄于最强交锋之地……她真正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胜负,而是共鸣之后的开启。
“那你现在找我?”他问。
“因为你身上,有两股不属于你的剑意。”她语气忽然低沉,“一个是燕十三的夺命十三剑,另一个……是杨过的玄铁重剑。你不是继承者,你是容器。”
林风没反驳。
他知道她说得没错。系统让他融合百家剑法,每一次战斗都在吸纳他人剑意,久而久之,他的身体早已成了多种剑道的交汇点。燕十三的记忆、谢晓峰的意境、杨过的残念……全都压在他肩上。
可他不在乎。
他只想知道一件事。
“如果我只是个容器,那你告诉我——”他抬头望向风雪深处,声音陡然拔高,“为什么凤血剑里会有重剑之境?谁把它放进去的?”
那声音没立刻回答。
片刻后,只留下一句:
“你以为那是杨过的剑意?”她轻笑,“错了。那是独孤求败留给后人的试炼。谁能唤醒它,谁才有资格踏上最后那座桥。”
话音散尽,风雪恢复流动。
四周温度回升,冻结的空气重新松动,雪花继续飘落。
林风站在原地,掌心的剑终于停下震动。
他缓缓握紧剑柄,转头看向上官燕。
她还举着凤血剑,剑尖微微下垂,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刚才那一阵共鸣耗去了不少心神。但她没放下剑,也没后退。
“你不信我。”他说。
“我不信任何人。”她盯着他,“但从现在起,你要是敢骗我一次,我就亲手砍断你另一条腿。”
林风咧嘴一笑:“行啊,等你真砍得动再说。”
他转身,将赛华佗往上托了托,确认人还在背上,气息未断。然后迈步往前走,踩进齐膝深的雪里。
“去哪儿?”她在后面问。
“先离开这儿。”他头也不回,“等你能分清剑和梦的时候,我再告诉你下一步。”
上官燕站在原地没动,风雪吹乱她的发丝。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凤血剑,剑身依旧残留着一丝温热,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无声的搏斗。
她慢慢收剑入袖。
指尖触到剑柄内侧时,忽觉一缕极细的刻痕。她用拇指摩挲过去,辨出两个小字——
“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