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咸腥味扑在脸上，林风站在船头，目光死死盯在前方那座黑石嶙峋的岛上。冰火岛三个字他早听过，可从没想过会是这副模样——一半焦土冒烟，一半寒霜覆地，像谁把两片不该挨着的地硬生生拼在了一起。
上官燕在他身后半步，手一直按在凤血剑柄上，指节泛白。她没说话，但林风知道她在等一个信号。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多话了，生死走过三回，连呼吸节奏都快成了一种默契。
“走。”林风低声道。
两人跃下小舟，脚踩上岸的瞬间，地面微微震了一下。不是错觉，而是整座岛都在某种力量下缓缓苏醒。远处一座高耸的祭坛轮廓浮现，石柱断裂，符文斑驳，却仍有暗红光芒顺着裂缝往上爬，像是地底有什么东西正被唤醒。
“血祭大阵。”上官燕声音压得极低，“已经启动了。”
林风点头。他能感觉到空气里的压迫感，不只是来自天地元气的紊乱，更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刀悬在头顶，随时会落下。他的十四剑在体内流转顺畅，可一旦靠近那股红光，剑意就像被什么东西吸住，变得滞涩。
“她在等我们。”林风冷笑，“或者说，她在等这一刻。”
话音刚落，祭坛顶端一道身影缓缓站起。墨色斗篷随风翻飞，长发披散，手中握着一卷残破古谱，正是慕容秋荻。她低头俯视，嘴角扬起，却没有笑的意思。
“你们来了。”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耳中，“我还以为你会再多撑几夜。”
林风抬头看她，忽然觉得这女人可怜。为情所困几十年，最后把自己活成了执念的容器。他没回话，只是抽出长剑，横于胸前。
“你想毁掉这个阵？”慕容秋荻轻笑，“可它本就是为你准备的。没有你体内的剑意共鸣，十五剑永远不会完整。”
“我不需要你的完整。”林风平静道，“我要的是我自己的。”
系统提示悄然浮现：【检测到多重剑意共振条件满足，是否启动终极融合？】
他没犹豫：“融合。”
刹那间，体内所有剑意开始翻涌。谢家剑法的凌厉、太极的圆转、血刀领域的狂躁、独孤九剑的锋锐、凤血剑的炽烈……万般剑意如江河汇海，在经脉中奔腾冲撞。这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一场内斗，一场谁才是主心骨的争夺。
林风咬牙承受，额头青筋暴起，皮肤下仿佛有蛇在游走。他知道这一关过不去，人就废了；可若退一步，这一身修为也就白攒了。
“别让那些杂念缠住你。”上官燕突然开口，剑尖轻点他后背，“你现在不是谁的影子，也不是谁的继承者。你是林风，一个连外卖都能送错街口的蠢货，现在却站在这里，要创自己的剑。”
林风咧嘴一笑，差点咳出血来：“你说得对，我确实挺蠢的。”
可蠢人也有蠢人的活法——认准一条路，撞死也不回头。
他闭上眼，不再压制任何一股剑意，反而主动放开所有关卡，任它们冲刷四肢百骸。疼痛如刀割肉，但他心中却越来越清明。原来真正的剑道，从来不是模仿谁有多强，而是明白自己为何出剑。
当最后一丝抗拒消散，所有剑意终于归于一体。
不再是夺命十三剑，也不再是燕十三的十四剑。
这是他的第十五剑。
剑未出鞘，天地骤静。那原本蔓延上升的血光像是被冻结，符文停止跳动，连风都停了一瞬。
慕容秋荻脸色变了：“不可能……这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猛地翻开手中剑谱，双手结印，口中念出古老咒语。祭坛四周八根石柱同时爆发出刺目红光，地面裂开，岩浆涌出，整个大阵开始加速运转，仿佛要将周围一切吞噬。
“既然你不肯入阵，那就由我来拉你进来！”她嘶声喊道，“以你之血，祭我之愿！”
林风睁开眼，眸中已无怒意，只有一片澄澈。
他抬手，剑尖指向天空。
“你说你要祭什么？”他声音不高，“祭谢晓峰？祭你的不甘？还是祭你自己早就没了的那点人性？”
“少废话！”慕容秋荻怒吼，双臂猛然下压。
轰！
整座祭坛炸开，血雾冲天，岩浆如龙腾起，空间扭曲，仿佛连时间都被撕裂。恐怖的力量扑面而来，若是寻常高手，早已被碾成齑粉。
林风却不动。
他只是轻轻挥出了那一剑。
没有名字，也不需名字。
剑光升起的那一刻，不是毁灭，而是斩断。
斩断执念，斩断仇恨，斩断那些纠缠了几十年的恩怨因果。
剑气划破血雾，直贯苍穹。所过之处，符文崩解，石柱断裂，岩浆凝固，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整个大阵从根拔起。
慕容秋荻瞪大双眼，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脚已被锁死在阵眼中。她拼命催动真气，可那股属于她自己的力量，竟反过来将她吞噬。
“不……我不是为了这个……我只是想让他看看我……”她喃喃着，声音颤抖，“晓峰……你看见了吗？我也练成了十五剑……”
可回应她的，只有漫天碎石与坠落的火光。
她的身体开始龟裂，如同干涸的土地，一道道血痕从皮肤蔓延至全身。最终，在一声凄厉却不带恨意的叹息中，整个人化作飞灰，随风飘散。
祭坛彻底崩塌。
林风收剑，身形晃了晃，单膝跪地，一口血喷在焦土上。但他嘴角却扬了起来。
“成了。”
上官燕走到他身边，伸手扶住他胳膊，力道很稳。
“疼吗？”
“疼。”他喘着气，“但值了。”
她没再说话，只是看着远处渐渐平息的火山口，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凤血剑。剑身微颤，鸣了三声，随后归于沉寂，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林风靠着她慢慢站起来，望向海平面。天边已有微光透出，像是黑夜终于松开了手。
“结束了。”他说。
上官燕没应声，手指缓缓抚过剑刃，指尖被划破一道小口，血珠渗出，滴落在地上，混进灰烬里。
林风忽然问：“你说，要是那天我没接那单外卖，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事？”
她瞥他一眼：“那你现在应该在送第二十七单的路上，被客户投诉迟到。”
“那也比现在轻松。”他苦笑，“至少不会被人追着要拿命去填什么狗屁大阵。”
“可你现在有剑了。”她说，“不是别人的，是你自己的。”
林风低头看着手中长剑，剑身映不出光，却沉得踏实。
远处，第一缕晨光照在残破的石碑上，上面刻着几个模糊字迹，依稀能辨：
“剑者，心之所向。”
风卷起余烬，掠过两人衣角。
林风抬起手，轻轻擦去嘴角血痕。
他的剑，还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