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的光从门缝里淌出来，像刚泼过的酒，还没来得及渗进木头。林风的手还按在青铜门上，掌心发烫，不是因为温度，而是那太极图的纹路竟在缓缓转动，如同活物呼吸。
他没再推，也没收手，只是侧身一让，对身后道：“别站太近，这门吃人不吐骨头。”
上官燕站在三步外，凤血剑已经出鞘半寸，剑刃映着那红光，颜色更深了几分。她没说话，只点了点头，手腕上的旧伤隐隐跳了两下，像是提醒她什么。
林风这才发力，双臂一撑，青铜门应声而开。轰隆声中，一股陈年的铁腥味扑面而来，夹杂着香灰与腐木的气息。门后是一间石室，不大，四壁刻满剑痕，深浅不一，走势古怪，像是谁在临死前胡乱划下的记号。
可林风看得懂。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地面一道斜向右上的刻痕，低声说：“这不是乱刻的……是‘剑影锁心阵’。”
“什么阵？”
“武当的老把戏。”他抬头，“三十年前用来封禁叛徒的，只要走错一步，整间屋子会塌下来把你埋了。而且——”他顿了顿，“听说还会放毒烟。”
上官燕皱眉：“那你打算怎么走？背口诀？”
“没那么玄。”林风笑了笑，“我系统里存了个残本，刚好对得上兵器坊那几块刀胚上的太极纹。顺序是：先东南，再西北，第三道要轻点，不能用真气催。”
他说完，抽出长剑，剑尖凝聚一丝极细的剑气，如针般点向第一处凹槽。
嗡——
地面微震，七处刻痕依次亮起暗红光点，像是被唤醒的星子，连成一线，最终汇聚于石室正中央。
紧接着，背后石壁发出沉闷的转动声，一块整岩缓缓翻转，露出内嵌的小密室。空间仅容三人站立，中央石台上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剑身歪斜，仿佛被人仓促插入；旁边卷着一块染血的布帛，边缘焦黑，像是曾被火燎过。
林风刚踏进一步，脚还没落稳，四壁剑痕同时发烫，空气中浮起一层薄雾，淡得几乎看不见，但吸进去的一瞬，喉咙就有点发麻。
系统警报无声弹出：【自毁倒计时启动，剩余时限：90息】。
“九十分钟？”上官燕问。
“不是分钟。”林风盯着石台，“是呼吸次数。咱们现在就得动。”
他快步上前，拔剑刺向台下符文圆环，想以剑气压制机关运转。可剑气一入，倒计时反而加速，墙上光点跳动频率猛地加快。
“糟了。”他抽剑后退，“这阵法反着来——你越压它，它越急。”
“那就别压。”上官燕已退到门口，一手扶着门框，“让它自己走完？”
“不行，等它走完，咱们和证据都成渣了。”林风目光扫过血书，“你接住它。”
话音未落，他已挥剑挑起血书，手腕一抖，将布卷甩向门外。上官燕伸手稳稳接住，刚要开口，却见林风又扑向石台，伸手去拔那柄锈剑。
剑纹丝不动。
他加力，手臂青筋暴起，仍是拔不出来。
“卡死了？”上官燕冲上前两步。
“不像。”林风喘了口气，“更像是……不肯走。”
头顶开始掉碎石，一块砸在他肩上，火辣辣地疼。墙壁的剑痕越来越烫，红光几乎连成一片，倒计时只剩三十多息。
“别管剑了！”上官燕喊，“先出来！”
林风没理她，反而从怀里摸出那块青铜令牌，往剑格上一贴。令牌刚碰剑身，便剧烈震动，血光一闪而逝。
他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普通的机关锁，这是认主的阵眼。剑若不认你，哪怕你是天王老子，也休想带走。
他咬破手指，将血抹在剑格上，低声道：“莫声谷，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死了。但如果你留下这东西，是为了让人看见真相，那就帮我这一次。”
刹那间，剑身轻鸣，像是回应。
锈迹剥落一角，剑柄浮现一行小字：**声谷未亡，剑即其命**。
林风心头一震。
剑松动了半寸。
还不够。
他再加力，剑身又动了一分，可就在这时，石顶轰然裂开，大块岩石砸落，直奔石台而来。
“林风！”上官燕冲进来，一把抓住他胳膊，猛力往后拽。
他踉跄后退，脚跟绊到门槛，两人齐齐滚出门外。几乎同一瞬间，巨石砸下，正卡在密室入口，将那柄剑死死压在石缝之中，只露出半截剑柄，还在微微颤动。
尘土弥漫。
林风躺在地上，胸口起伏，手还保持着向前伸的姿势，仿佛还想够到那把剑。
上官燕坐起身，拍了拍脸上的灰，低头看他：“你还活着吧？”
“死不了。”他翻身坐起，咳嗽两声，“就是心疼那把剑。”
“它不想走。”上官燕望着那道缝隙，“至少，不是现在。”
林风没答，只盯着那半截剑柄。他知道，那不是普通的佩剑，那是信物，是遗言，是某个本该死去的人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口气。
他慢慢站起来，走到被卡住的剑旁，伸手摸了摸剑柄。冰凉，但有种奇异的脉动感，像是有心跳藏在里面。
“你说你没死……”他低声说，“那你到底在哪儿？”
上官燕已经展开血书，借着门外透进的微光查看。布帛上的字迹潦草，墨混着血，有些地方糊成一团，但关键几句还能辨认：
＞ “纪纲勾结天尊，私炼血魔功，嫁祸魔教……
＞ 执法堂三名长老知情不报，其一为张松溪……
＞ 我追至鬼见愁，遭伏击，断剑坠渊……
＞ 若有人见此书，勿信武当公告，我未死，只被困于地脉深处……
＞ 剑中有密，唯血脉共鸣者可启……”
她念到这里，停下。
林风走过来，看着那行字，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好家伙，武当四师兄也掺和进来了？智谋第一的张松溪，原来是干这个的。”
“你不意外？”
“意外。”他说，“但我早觉得不对劲。兵器坊的模子、火漆、标记，哪一样都不是小角色能碰的。能监造执法堂兵器的，整个武当没几个，张松溪正好是其中之一。”
他抬头看向那根通往地底的青铜管道，还在微微搏动。
“现在问题来了——莫声谷要是真没死，三十年来为什么不露面？是他出不来，还是……有人不让他出？”
上官燕收起血书，塞进怀里。她手腕上的伤又热了一下，这次比之前更明显，像是有什么在顺着血脉往上爬。
她没说，只握紧了凤血剑。
林风看了她一眼：“你还撑得住？”
“死不了。”她学他刚才的语气，“就是有点烦这破地方的空气。”
“走。”他转身面向那道向下的阶梯，“既然剑不让拿，那就找别的路。莫声谷说剑中有密，我们拿不到剑，就让它自己把秘密送出来。”
他迈步往前，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上官燕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走向阶梯尽头的黑暗。
冷风从下面吹上来，带着铁锈与香灰的味道。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阶梯时，身后那把被卡住的剑，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
剑柄上的字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三个新浮现的刻痕：
**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