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指尖刚触到地面，那股蓝光便如毒蛇般顺着掌心窜上手臂。他没躲，也没喊疼，只是喉咙里滚出一声闷笑。
“行啊，你们真看得起我。”
话音未落，对面的灰袍人轻轻抬手。废墟的空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揉皱，紧接着，一道身影从烟尘中走出。
黑衣，长发，握剑。
和他一模一样。
可那双眼睛——赤红如血，像是烧尽了所有犹豫与怜悯，只剩下纯粹的杀意。皮肤下浮着幽蓝纹路，正是刚才侵蚀他经脉的东西。
那人缓缓抬起剑，剑尖直指林风。
林风没动。右臂还在麻，像是被千根针扎过，但他知道，现在不能退。
“你就是我？”他问。
“我是你该成为的样子。”心魔开口，声音像他自己心底最冷的那一部分，“你不信命，不认出身，不靠天赋，全靠拼。可你拼到最后，图什么？当个冒牌燕十三？还是妄想创出十六剑，名留江湖？”
林风冷笑：“至少我在走。”
“走得再远，也是偷来的路。”心魔一步踏前，剑光乍现。
林风仓促举剑格挡，两剑相撞，震得他虎口崩裂，长剑几乎脱手。他踉跄后退三步，左脚踩进一片碎瓦，膝盖微弯，勉强稳住身形。
“你融合那么多剑法，谢晓峰的无剑之意，杨过的重剑之势，张三丰的太极之柔……你以为你是集大成者？”心魔步步逼近，“可你练的每一招，都不是你自己悟出来的。你只是个搬运工，把别人的剑，套在自己的手上。”
林风咬牙，舌尖一痛，血腥味在嘴里散开。他借着这股刺痛，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杂念。
“是又怎么样？”他低吼，“我练得比谁都狠，伤得比谁都重，吐的血能淹死你。你说我不是燕十三？对，我不是。可你呢？你连个人都不是，不过是幻境拿我的念头捏出来的影子！”
他猛然冲上，长剑斜撩，使出夺命十三剑第三式“寒梅吐蕊”。剑光如雪，七点寒芒直取心魔咽喉、双肩、手腕。
心魔不动，只轻轻一抖腕。
剑影翻飞，竟以同样的招式还击，速度更快，角度更刁。两剑再次相撞，林风胸口一闷，气血翻腾，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后背撞上断墙，碎石簌簌落下。
“你看，连招式都比我慢。”心魔缓步走来，“你拼命想证明自己不是废物，可你越用力，越显得心虚。你怕别人说你是假的，所以你要更强，要赢，要创十六剑……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根本配不上这条路？”
林风撑地起身，嘴角溢血。他抹了一把，甩在灰烬里。
“配不配，不是你说的。”他喘着气，“是我打出来的。”
他不再多言，猛地提剑再冲。这一次，他没用融合后的改良剑招，而是使出了最初学的夺命十三剑原式——简单、直接、狠辣。
剑风呼啸，心魔依旧从容应对。两人交手十余招，剑剑相撞，火星四溅。林风越打越快，呼吸粗重，额头青筋跳动，可眼神却越来越亮。
“你否定我，是因为你自己也怕。”他一边攻，一边吼，“你怕我真能走出这条路！你怕我哪怕是个‘冒牌货’，也能站在剑道巅峰！所以你要拦我，要用我的怀疑来杀我！”
心魔眼神微动，攻势略滞。
林风抓住机会，一剑横扫，逼得对方后退半步。
“我不是燕十三？”他冷笑，“那又如何？我不是谢晓峰，不是杨过，不是张三丰，可他们的剑，我练了，我用了，我活下来了！你说我偷？好，我偷了又怎样？这江湖，谁的功夫不是从前人手里借过来的？你告诉我，哪一招是凭空蹦出来的？”
心魔沉默，但剑势更急。
林风被迫连连后退，右臂旧伤复发，动作迟缓一瞬。心魔抓住破绽，一剑挑向他持剑手腕。林风侧身闪避，剑锋擦过皮肉，鲜血飙出。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左手撑住地面。
“疼吗？”心魔居高临下，“这伤，是你练玄铁剑时留下的吧？为了扛住那柄破铁疙瘩，你每天摔二十次，肋骨断过三次。可你那时候为什么能坚持？因为你心里有个念头——只要够狠，就能变强。”
林风抬头，盯着他。
“现在呢？”心魔冷笑，“你还敢说自己够狠吗？你已经开始怀疑了。你怕自己终究是个笑话，怕系统一关，你就什么都不是。你怕……你其实根本不属于这里。”
林风闭了闭眼。
外卖站的雨夜、客户骂声、医院缴费单、母亲咳血的照片……那些画面一股脑涌上来。他曾以为自己逃出来了，可原来，它们一直藏在心里，等着这一刻反噬。
“是，我怕。”他睁开眼，声音沙哑，“我怕我走不到头，怕我辜负这身伤，怕我最后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慢慢站起，拄剑而立。
“可就算怕，我也得往前走。”
心魔眼神一凝。
“因为我不走，没人替我走。”林风抬剑，指向对方，“你不是我要成为的样子。你只是我害怕时，脑子里蹦出来的鬼话。你否定我，是因为你不敢赢。你躲在‘宿命’两个字后面，假装自己清高，其实你只是不敢赌！”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残存的真气缓缓汇聚。
“我不是正统，我不是天才，我没有师承，没有背景。可我有剑。”
他一步踏出，剑光再起。
心魔怒吼，迎面而上。
两道身影再度碰撞，剑刃相击，发出刺耳鸣响。火花炸开，照亮两人相同的面孔。
林风左肩被划开一道口子，血顺着手臂流下，滴在剑柄上，让握持变得湿滑。
他不管。
一剑快过一剑，一招狠过一招。
他知道，这一战不会结束。
心魔不会死，因为它本就是他的一部分。
可只要他还站着，就没人能替他决定——他该不该走这条路。
风卷起灰烬，扑在脸上，带着灼热的颗粒感。
林风喘着粗气，剑尖垂地，微微颤抖。
对面的心魔缓缓抬剑，声音低沉，像从地底传来：
“你挡得住一次……能挡得住千百回吗？”
林风咧嘴一笑，血从嘴角淌下。
他抬起剑，剑尖指向对方。
两道身影同时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