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手还搭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盯着远处那道黑缝,火堆的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谢晓峰站在他侧后方半步的位置,呼吸比刚才沉了一些。
铜牌贴着胸口,原本只是温热,忽然变得滚烫。林风低头去摸,还没碰到衣襟,那牌子就在怀里炸成了灰,碎屑从领口漏下去,落进衣裳里,有些刺痒。
他猛地抬头。
天空像是被什么从中间撕开,一道新的裂缝缓缓裂开,比之前宽了三倍不止。黑雾翻涌出来,像潮水一样往四周漫。地面开始震动,不是剧烈地抖,而是持续地、低低地颤,脚底能感觉到那种压迫。
然后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他身高丈余,全身覆盖着暗金色的纹路,像是刻上去的符文,又像是皮肤本身的颜色。双目赤红,没有瞳孔,只有一片血色。他每走一步,地面就裂开一道缝,空气里响起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冰层在断裂,又像是铁器在摩擦。
林风往后退了半步,把身子横在谢晓峰前面。
“来了。”他说。
谢晓峰没应声,但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他的脸色变了,额角渗出一点血丝,像是血管崩裂,顺着太阳穴流下来。
那人站定在裂缝前,不动了。可他的气息还在扩散,像一张网,压向所有人。几个靠得近的武者直接跪了下去,手里的兵器“当啷”掉在地上。一名崆峒派弟子想运功抵抗,刚提起真气,嘴角就溢出血来。
林风体内真气一转,逆冲十二真经,强行把杀意提上来。夺命十三剑的意念在他经脉里奔涌,剑鞘轻震,十三颗明珠依次亮起,银光一圈圈荡出去,像水波一样挡住那股压力。
“退后十步。”他声音不高,但穿透力极强,“结守心印,别看他眼睛。”
人群一阵骚动,有人踉跄着往后退,有人扶住同伴才站稳。几名一流高手勉强撑住,立刻按照指令布阵,把伤者护在中间。武当一名年轻弟子一边后退一边咬牙:“这……这不是人能有的气势……”
林风没回头。他知道现在没人能帮他,只能自己顶在前面。
那人终于开口,声音不像是从嘴里发出的,更像是直接在脑子里响起,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识海上。
“燕十三?不过容器。”
林风皱眉。
那人继续说:“你所修之剑,终将归于虚无。”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风胸口一紧,像是被人用手攥住了心脏。他闷哼一声,膝盖微弯,差点跪下。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散开,神志瞬间清醒。
《九阳真经》残篇的运行路线自动浮现,他顺着那条路引气流转,把侵入体内的力量一点点逼出去。胸口的压迫感慢慢减轻,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抬头,直视对方的眼睛。
长剑缓缓出鞘三分。
银光冲天而起,与那股威压撞在一起,激起一圈气浪。营地里所有的火堆都被吹灭,只剩下剑尖那点寒芒,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我的剑,”他说,“不问归属,只问生死。”
那人动了。
不是往前走,而是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对着林风的方向,轻轻一握。
林风胸口再次剧痛,比刚才更狠。这一次不只是心脏,连肺腑都像是被挤压变形。他退了半步,脚跟踩在一块碎石上,滑了一下,但很快站稳。
谢晓峰伸手扶了他一把,低声说:“撑不住就让开,我来挡。”
“你挡不住。”林风摇头,“这种级别的对手,太极劲压不住。”
“我知道。”谢晓峰没松手,“但我可以拖时间。”
林风没再说话。他知道谢晓峰说得对,也知道自己不能退。只要他一退,后面的阵型就会崩溃。那些刚刚建立起信任的人,会立刻被恐惧吞噬。
他把剑拔出了五分。
银光更盛。
那人依旧站着,但身上的暗金纹路开始流动,像是活的一样。红眼锁定林风,没有移开。
林风感觉自己的意识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像是要被抽出去。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变了。不是害怕,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冷静。
他知道这一战没法赢。
但他也知道,必须打。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其他武者在调整位置。有人低声念口诀,有人在调息。他们不敢靠近,但也没有逃。
林风听见一名峨眉女弟子在小声说:“我们……真的能活着回去吗?”
没有人回答。
林风把剑又拔出了一寸。
整把剑现在有三分之一露在外面。银光如瀑,顺着剑身流下,在地上划出一道细线。那线一直延伸到那人脚下,却没有消失,而是像被吸收了一样,融进了地面的裂痕里。
那人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抬起头,嘴角微微向上扯了一下。
不是笑。
更像是某种东西在模仿人类的表情。
他抬起左手,两根手指并拢,朝着林风的方向,轻轻一划。
空气中出现一道黑痕,像是被刀割开的布,边缘还在蠕动。那道痕迹飞速扩大,直冲林风面门。
林风举剑格挡。
没有碰撞声。
但他的手臂瞬间麻了,虎口裂开,血顺着剑柄流下来。那道黑痕擦着他肩膀过去,落在地上,地面立刻塌陷下去,形成一个深坑,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
林风喘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汗。
他知道,这只是试探。
真正的攻击还没开始。
谢晓峰站到了他右后方,双手摆出太极起手势。他的呼吸变得绵长,真气缓缓运转,试图抵消那股威压的影响。
林风看了他一眼。
谢晓峰点头。
两人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清楚——撑住,等机会。
那人站在原地,红眼扫过全场。他的目光停在谢晓峰身上片刻,又移开,最后重新落在林风脸上。
“十七剑。”他说,“可斩凡躯,难破劫体。”
林风心头一震。
他知道这个名字。
系统残留的记忆里提过一次,当时只说了八个字:遇劫则避,勿强行战。
可现在,避不了。
他把剑完全拔了出来。
银光暴涨,照亮了半边夜空。
那人终于向前迈了一步。
大地裂开的声响连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