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舰队溃退的狼狈身影尚未从雷达屏幕上完全消失,一场更加精密、更加令人胆寒的威慑行动,已在太平洋上空悄然展开。这不再是舰炮的对峙或战机的追逐,而是一场发生在无形战场上的、颠覆现代战争认知的绝对压制。
在“轩辕”号强势逼退联合舰队的同时,位于西北酒泉“苍穹之港”的三座发射工位,在绝对保密的状态下,依次喷吐出幽蓝色的等离子尾焰。没有震天动地的轰鸣,只有“南天门”推进阵列那特有的、仿佛空间本身在震颤的低频嗡鸣。
三艘造型奇特、通体覆盖着暗色吸波材料的飞行器,以近乎垂直的弹道,刺破云层,直入苍穹。它们并非传统的卫星或航天飞机,其外形更像是扁平化的菱形飞镖,边缘流动着难以察觉的能量波纹。这是“天工”计划的最新成果,代号“司辰”的定向能战略平台。它们的使命,并非摧毁舰船或杀伤人员,而是要在这颗星球的近地轨道上,编织一张无形的、覆盖全球的电磁掌控之网。
“司辰一号报告:成功抵达预定轨道,相位阵列展开正常。”
“司辰二号就位……”
“司辰三号……”
清冷的电子提示音在金城指挥中心响起。张诚负手立于巨大的全域态势图前,图中除了代表撤退舰队的红色光点,更多了三颗呈等边三角形分布、环绕地球的幽蓝色星辰。
“‘网’已经撒下去了。”陈刚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就等他们反应了。”
格雷森上将的“企业号”航母战斗群,正以最高速向关岛方向“战略转进”。尽管已经远离华夏海岸线,但一种莫名的压抑感依旧笼罩着每一位船员。舰桥内,军官们试图分析刚才遭遇的“轩辕”号数据,雷达员努力搜索着任何可能的追踪信号。
突然——
“报告!SpY-6雷达信号丢失!重复,主雷达阵列失效!”
“警报!Link-16数据链中断!我们与护航舰艇失去联系!”
“卫星通讯……所有军用卫星频道受到强烈干扰,无法建立连接!”
“GpS信号……GpS信号全面漂移!惯性导航系统受到未知扰动!”
凄厉的警报和惊慌的报告几乎在同一时刻从通讯、导航、雷达等所有关键部门传来。“企业号”这艘搭载着当今山姆国最先进电子系统的海上堡垒,在短短数秒内,变成了一座漂浮在太平洋上的、昂贵的“信息孤岛”。
不仅仅是“企业号”。
从第一岛链到第二岛链,乃至更广阔的西太平洋区域,所有参与此次联合行动的舰艇、战机,乃至后方基地,都遭遇了同样的问题。他们的雷达屏幕变成雪花,数据链彻底沉默,卫星通讯被刺耳的噪音淹没,GpS定位误差迅速累积到数十公里乃至上百公里。
他们“失聪”了,也“失明”了。现代军队赖以生存的神经和感官,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断。恐慌如同瘟疫般在联合舰队中蔓延。
“是电磁脉冲攻击吗?”副官声音颤抖地问格雷森。
格雷森面色铁青地看着舷窗外依旧平静的海面,摇了摇头:“不是Emp……如果是核爆产生的Emp,我们的备用系统和屏蔽设施应该能部分恢复。这是……这是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持续的、精准的区域性电磁压制!”
他们试图启动备用的短波通讯,信号却如同泥牛入海。他们试图用光学仪器观测,却发现连星光都仿佛被某种力量扭曲。他们仿佛被塞进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无形的笼子里。
造成这一切的,正是那三颗“司辰”平台。
它们并未发射毁灭性的能量束,而是协同工作,以其强大的能源(小型化“昆仑”聚变堆)和精密的相位阵列,在特定空域制造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动态变化的联合电磁干预场。
这个干预场并非粗暴的全频段阻塞式干扰,那样效率低下且容易误伤。在“伏羲”的实时演算和全局调度下,“司辰”平台如同三位顶尖的指挥家,精确地“弹奏”着电磁频谱的每一个音符。
它们能够精准识别并模仿敌方雷达的发射频率和波形,然后发射相位相反、能量更强的信号,实现完美的对消干扰,让对方的雷达波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吸波墙。
它们能够分析并预测敌方通讯协议的跳频规律,以近乎零延迟的速度进行跟随式阻塞,并注入大量经过设计的虚假信息包,扰乱其指挥链路。
它们甚至能对GpS等导航卫星的下行信号进行极其细微的相位调制,导致定位信息发生缓慢而持续的漂移,让依赖精确导航的现代武器平台彻底变成“路痴”。
这一切,都通过绝对安全、无法被干扰的“羲和”量子网络进行协同,由“伏羲”提供每秒百亿亿次的计算支持,实现了一场艺术般的、降维打击式的电磁战。
“企业号”的电子战军官徒劳地尝试了所有已知的反制措施,更换频率、改变编码、提升功率……但所有的努力都如同用长矛攻击幽灵,对方的压制如影随形,仿佛能预知他们的每一个念头。
“将军……我们……我们所有的电子战手段都失效了。”电子战军官最终放弃了,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对方的电子战技术……至少领先我们一个时代。”
与联合舰队陷入全面“失明失聪”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华夏方面的战场感知能力,清晰得令人发指。
金城指挥中心的全域态势图上,联合舰队每一艘舰船的位置、航向、航速,甚至其内部因混乱而频繁启动的备用雷达和通讯尝试,都如同显微镜下的标本,被实时标注出来,一览无余。
“伏羲”甚至根据各舰的航向变化和通讯尝试模式,开始推演其指挥官的意图和心理状态。
“‘企业号’试图转向西南,可能想利用岛礁规避……判断为格雷森个人决策,概率78%。”
“日军‘加贺号’航速明显降低,与其编队脱离,表现出犹豫……判断其指挥官承受巨大压力,可能寻求提前退出行动。”
战场,对华夏而言,是单向透明的。
张诚看着屏幕上那些如同没头苍蝇般乱窜的光点,轻轻摇了摇头。
“依靠电子信号维系的军队,如同依靠血管供血的巨人。”他平静地评论道,“一旦被切断了血脉,再强壮的体魄,也只会无助地倒下。”
“通知‘司辰’平台,保持压制强度。让他们好好体验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电磁静默。”
这场持续了整整十二小时的“电磁静默”事件,最终以联合舰队在近乎瘫痪的状态下,依靠最原始的天文导航和磁罗经,如同瞎子摸象般“爬”回各自基地而告终。
没有一枪一弹,没有人员伤亡。
但造成的心理冲击和精神创伤,远比一场真刀真枪的海战更加深刻。
当“企业号”拖着疲惫的身躯驶入关岛军港时,格雷森上将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他站在舰桥上,看着港口内熟悉的景色,却感觉恍如隔世。他提交给五角大楼的绝密报告中,用颤抖的笔触写道:
“……我们遭遇的并非单纯的武器优势,而是一种全新的、基于未知物理原理的作战范式。在对方制造的电磁环境中,我们引以为傲的信息化军队,退化到了二战时期的水平……不,甚至不如。至少那时的水手,还懂得如何依靠星辰和大海航行。”
“……这不仅是技术的差距,更是文明层级的鸿沟。我们必须重新评估一切。”
消息不可避免地通过各种渠道泄露出去,在全球军事和政治高层引发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与反思。曾经坚信“技术优势可以弥补数量劣势”的西方战略家们,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在科技树上已经攀升到他们无法理解高度的文明。
“电磁静默”,如同一声来自东方的、无声的惊雷,炸响在每一个潜在挑战者的心头。
它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和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在这片被电磁波笼罩的星球上,新的规则,已然由东方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