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鸦堡的锻造工坊区,近日里格外喧嚣。往日里只有人类铁匠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如今却混杂了更为沉重、更具韵律的锤击声,以及一种粗犷豪迈、用矮人语呼喝交谈的嗓音。炉火似乎也比往日更加旺盛,灼热的气浪扭曲着空气,将一股混合了煤炭、金属与汗水的气息远远弥散开来。
这一切的改变,源于数日前,一队风尘仆仆、却个个精壮结实的矮人,穿过北境的寒风,来到了黑鸦堡城下。他们人数不多,仅有七八人,却扛着远超自身体积的沉重行囊,里面装满了他们视若生命的私人工具。为首者,是一位胡须编成繁复辫子、直垂至腰际、面色红润如铜、眼神锐利如鹰的老矮人。他并未穿着华丽的袍服,只是一身沾满烟灰的厚重皮质围裙,肌肉虬结的手臂裸露在外,上面布满了烫伤的疤痕与强健的筋络。
老矮人站在黑鸦堡那日益高大的城墙下,仰头望着城头飘扬的龙焰战旗,以及城墙上那些正在操练、气息明显迥异于寻常士卒的守卫,铜铃般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操着生硬却洪亮的大陆通用语,对守门的卫兵道:“去通传你们的领主!就说,来自铁炉山脉的‘火锤’氏族工匠,莫德·火锤,慕名而来,欲投其麾下!”
消息很快传到了哪吒耳中。他正在校场与杨戬探讨如何将“混元桩”与军团原有的体能训练更好结合,闻讯不由一怔,随即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矮人工匠?火锤氏族?”哪吒摩挲着下巴,“我记得,这个氏族在矮人中以锻造技术精湛、尤其擅长处理稀有金属而闻名。他们向来眼高于顶,极少离开铁炉山脉,更别说主动投靠人类领主了。有意思……”
杨戬立于一旁,神色平淡,闻言只是淡淡道:“应是冲着你那‘独特炼铁技术’与北境新发现的矿脉而来。矮人嗜矿如命,尤好锻造,此乃天性。”
哪吒点头笑道:“管他为何而来,只要是人才,我这龙焰领,来者不拒!走,二哥,一起去见见这位莫德大师。”
当哪吒与杨戬来到城堡前庭时,莫德·火锤与其族人依旧等在那里,身形挺拔如松,并未因等待而有丝毫焦躁。见到哪吒到来(主要是认出那标志性的年幼面容与身旁那深不可测的玄衣男子),莫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被郑重取代。他上前一步,右手抚胸,行了一个标准的矮人礼节,声音洪亮:“您想必就是近日声名赫赫的龙焰领主,哪吒阁下?老夫莫德·火锤,携族人前来投效!”
哪吒打量着他,能感受到这老矮人体内蕴藏的磅礴气血与一股灼热的气息,其修为恐怕不弱于此界的大地骑士巅峰,更难得的是那份浸淫锻造之道数百年所沉淀下的独特气质。他微微一笑,还了一礼:“莫德大师不必多礼。龙焰领能得大师青睐,实乃幸事。只是不知,大师为何会选择我这偏远北境之地?”
莫德也是个直性子,闻言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领主阁下快人快语,老夫也不遮掩!其一,听闻阁下领地出产一种品质极佳、远超寻常的‘百炼钢’,甚至能轻易锻造出附魔武器的基底!我火锤一族,毕生追求锻造极致,闻此奇技,心痒难耐,特来求证学习!”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哪吒:“其二,北境新开掘的矿脉,据说伴生有罕见的‘寒铁’与微量‘星辰砂’,此乃锻造神兵利器的绝佳材料!老夫愿以火锤氏族数百年的锻造技艺与忠诚,换取研究这些材料、并使用领主阁下特殊炼铁法之资格!”
这话说得坦荡直接,毫不掩饰其对于技术与材料的渴望。他身后的矮人族人也都挺起胸膛,脸上带着矮人特有的、对于自身技艺的骄傲。
哪吒闻言,心中更是欢喜。他就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他朗声笑道:“好!大师所求,我皆可应允!龙焰领正需大师这般技艺超群之人!我不仅可以提供百炼钢的锻造之法与充足材料,更可在此设立专门工坊,由大师全权负责,研究新型武器装备!只要大师愿倾囊相授,助我提升领地锻造水平,待遇、资源,一切好说!”
莫德没想到哪吒如此爽快,愣了一下,随即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如同绽开的菊花,洪亮的笑声震得前庭嗡嗡作响:“哈哈哈!好!领主阁下果然豪爽!老夫这条命,还有这帮小伙子的手艺,以后就卖给龙焰领了!”
当下,哪吒便命人为莫德等人安排住处,并划出锻造工坊区最好的一片区域,拨给大量资源,供其建立专属的“火锤工坊”。
矮人们的效率高得惊人。不过两三日功夫,原本略显杂乱的地盘便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一座符合矮人审美、低矮敦实却功能齐全的工坊便拔地而起。数座特制的、远比人类铁匠铺高大的熔炉被点燃,咆哮的火焰在鼓风机的助燃下,散发出恐怖的高温。
莫德拿到哪吒提供的“百炼钢”初步锻造流程(自然是经过哪吒简化、适应此界条件的版本)后,立刻如获至宝,带着族人一头扎进工坊,开始了废寝忘食的研究。
起初,这些骄傲的矮人对于人类所谓的“奇技”还带着几分审视与怀疑。但当他们严格按照流程,以独特的矮人手法操控火候、进行反复锻打折叠后,看着那原本普通的铁料,在千锤百炼中杂质尽去,内部呈现出致密如木材年轮般的纹理,韧性、硬度、魔力传导性都远超他们以往锻造的任何凡铁时,所有的怀疑都化为了无比的狂热与惊叹!
“神乎其技!简直是神乎其技!”莫德捧着一块刚刚淬火完成、泛着幽蓝色寒光的百炼钢坯,双手激动得微微颤抖,眼中满是痴迷,“如此均匀的材质,如此完美的内部结构!这已非凡铁,这是……这是锻造艺术!领主阁下究竟是如何想出这等妙法的?!”
他们开始尝试用这种百炼钢,结合北境出产的寒铁与星辰砂,锻造新的装备。矮人那传承悠久的附魔符文技术与对金属材质的深刻理解,与百炼钢的优异基底相结合,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数日之后,莫德亲自捧着一柄新锻造出的战斧,来到了哪吒的统帅府。
这战斧造型古朴厚重,斧刃却线条流畅,泛着百炼钢特有的暗沉光泽,而在斧面之上,以星辰砂勾勒出的简易符文正隐隐流动着冰蓝色的光芒,散发出一股刺骨的寒意。
“领主阁下请看!”莫德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此斧,以百炼钢为基,掺入三成寒铁,以星辰砂铭刻‘霜冻’符文!不仅锋利无比,坚不可摧,更能激发寒冰之力,挥砍之间,可迟缓敌人动作,甚至冻结伤口!”
哪吒接过战斧,入手沉实,手感极佳。他随手一挥,并未动用真元,只听“嗤”的一声轻响,旁边一块用来测试的厚重铁砧,竟被无声无息地削掉一角,断口光滑如镜!同时,一股寒气自斧刃弥漫开来,让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好!”哪吒眼中闪过惊喜之色。这柄战斧的品质,已然超越了纳尔森等人使用的制式附魔武器,足以作为小队长的佩兵!矮人大师的技艺,果然名不虚传!
杨戬也在旁观看,他虽不擅锻造,但眼力何等毒辣,微微颔首道:“材质融合颇佳,符文与器身浑然一体,已具法宝雏形。以此界标准而论,堪称利器。”
能得到杨戬一句“利器”的评价,已是极高。
莫德听得更是红光满面,如同喝了蜜酒一般。
然而,这位矮人大师并未满足于此。他在初步掌握了百炼钢的锻造技巧后,开始将目光投向了哪吒偶尔提及的一些“奇思妙想”。其中,最让他感兴趣的,便是哪吒关于利用魔核能量驱动机械、实现“半自动化”生产的构想。
“领主阁下,您之前提及的,以魔核替代人力,驱动锻锤、鼓风,甚至进行精密加工……老夫思索数日,觉得大有可为!”莫德找到哪吒,眼中闪烁着技术狂人特有的光芒,“只是,其中关窍,尤其是能量稳定输出与机械结构结合之处,尚有许多难题……”
哪吒闻言,心中一动。他来自现代的灵魂,深知工业化生产的威力。若能将魔法与机械结合,哪怕只是最初级的“魔法工业”,对于领地生产力的提升,将是颠覆性的!他当即命人取来纸笔(此界羊皮纸与羽毛笔),结合记忆中的一些简单机械原理,与莫德详细探讨起来。
一个拥有超越时代的理念,一个拥有大陆顶级的实践技艺,两人的交流碰撞出激烈的火花。哪吒画出简易的齿轮、连杆、传动轴结构,解释能量转换与传递的原理;莫德则根据实际锻造需求,提出修改意见,并思考如何以附魔符文稳定魔核能量输出,如何选用合适的材料承载魔力运转……
很多时候,哪吒只是提出一个模糊的方向或概念,莫德便能举一反三,构思出具体的实现方案。这种顶尖工匠的悟性与执行力,让哪吒赞叹不已。
短短十数日,在投入了大量资源与人力辅助下,火锤工坊内,第一台试验性质的“魔能动力锤”便被捣鼓了出来。其核心是一枚风系魔核,通过精心铭刻的符文阵列,将稳定的风元素能量转化为驱动一根巨大铁锤进行规律性上下夯击的动力。虽然结构还显得粗糙笨重,噪音巨大,效率也远未达到理想状态,但看着那无需壮汉费力抡动、便能自行以恒定力道和频率进行锻打的铁锤,所有参与此事的矮人和人类工匠都惊呆了!
这……这简直是颠覆了传承数千年的锻造方式!
“成功了!哈哈哈!虽然还是个笨重的大家伙,但这路子对了!”莫德抚摸着那台轰鸣的魔能锤,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只要加以改进,优化符文,调整结构,未来甚至可以实现精准控温的魔能熔炉、自动拉丝的魔能拔丝机……领主阁下,您真是给了我火锤氏族一个前所未有的方向!”
哪吒看着那台粗糙的机器,心中亦是豪情涌动。这只是第一步!当魔法与工业的火花在此界点燃,龙焰领的发展速度,将无人能及!
他拍了拍莫德的肩膀,郑重道:“大师,这只是开始。龙焰领的资源,将全力支持工坊的研究!我需要更多、更好的装备武装我的士兵,也需要这些魔能机械,提升整个领地的实力!”
“包在老夫身上!”莫德拍着胸脯,响声如鼓。
随着火锤氏族的加入,以及魔能机械概念的初步实现,龙焰领的锻造业乃至整个工坊体系,都注入了一股强劲而新奇的活力。一批批品质更高的百炼钢武器铠甲被生产出来,优先装备龙焰军团的精锐。虽然魔能机械尚在雏形,但那代表着未来的方向,已经让所有知情人看到了无限的潜力。
这一日,哪吒巡视完火锤工坊,看着那热火朝天的景象,对身旁的杨戬笑道:“二哥,你看,有了这些矮人大师,咱们的家底,可是越来越厚实了。”
杨戬目光扫过那些轰鸣的机器与挥汗如雨的矮人,淡淡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此乃正道。只是,如此动静,恐怕更会引来觊觎之目光。”
哪吒嘿然一笑,拍了拍腰间的火尖枪胚:“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的枪,不也正需要磨刀石吗?”
他话音未落,腰间那黑铁棍又是一阵轻微震颤,悟空那酸溜溜的魂念再次传来:
“哼!又是矮人又是机器的,搞得挺热闹!俺老孙的金箍棒什么时候也能这般威风?哪吒小子,你可别忘了正事!俺的‘零嘴’呢?!”
哪吒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无奈地以神念回道:“大圣,忘不了,忘不了!这就去催!这就去催!”
看来,寻找高品质金石之物的任务,刻不容缓了。不然,这位大圣爷,怕是真的要掀桌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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