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下来。”
兰生吓得一哆嗦,茫然地看着谢景珩。
直到紫砚上前示意,她才笨拙地解下腕间有些脏污的红绳。
谢景珩看着掌心的红绳,耳边仿佛响起那道娇俏狡黠的声音。
“大人~你看这个好不好看?”沅宁举着一根编织精巧的红绳,在他眼前晃啊晃,眼眸亮得像淬了星的夜空。
他正批阅着学子们的课业,头也未抬,只淡淡“嗯”了一声。
她却不肯罢休,凑到他身边,带着清甜的香气,拉起他的手,将红绳系在他的腕上。
“这可是我亲手编的呢!”她信誓旦旦,“能保佑大人平安顺遂,你可得日日戴着,不许摘下来哦!”
那根红绳,他确实戴了一段时日。
直到真相大白那日,他在京城最繁华的街市上,看到几乎每个小摊都在售卖一模一样、甚至编织得更精美的红绳,小贩吆喝着“平安绳,三文钱一根!”
那一刻,他站在熙攘的人群中,看着腕上那根红绳,只觉得荒谬又可笑。
原来所谓的精心求取,所谓的独一无二,不过是街头随处可见的廉价玩意儿,是她信手拈来,哄他开心的谎言。
他当场扯下了那根红绳,掷在地上,如同丢弃那段轻易被她愚弄的温情……
眼前这根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红绳,材质更粗劣,编织更简陋,恐怕连三文钱都不值。
“呵….”
谢景珩抬眸,眼神已恢复了一贯的冰冷与疏离,“这绳子哪里来的?”
兰生迟疑了一下,随后“啊啊”出声,一只手拼命地比划,这是宁姐姐送给她的!宁姐姐笑着给她系上,还说希望保佑她平安……
“够了。”
谢景珩看着她咿咿呀呀,杂乱无章的动作,不耐蹙眉。
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疑云瞬间散去,他在想什么?她那样一个满腹算计的人,怎么会与这样一个卑微怯懦,连话都不会说的乡下哑女扯上关系?
“带下去。”
…….
兰生的事,让沅宁碾转反侧,再想到谢景珩可能在这里,她更是惊惧。
她现在是个“死人”,她不能贸然行事,可兰生她必须救出!
次日天色刚刚亮起,沅宁找上张序。
“烦请先生助我救兰生出来!”她看着张序的眸中满是恳求。
张序看着她苍白的脸,淡淡颔首,“姑娘不必多礼,兰生姑娘无辜,此事既然遇上,张某不会坐视。”
张序带着沅宁到了王员外府的后角门,递给沅宁一个锦囊。
“这里面有些许碎银和一支信号烟火,你在此等候,若半柱香后我未归,或你看到府内有异动,便点燃此烟火,然后立刻离开,去镇东头的‘回春堂’寻一位姓吴的老大夫,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他的安排周密得让沅宁心惊,令沅宁不得不怀疑他的身份…..可此刻的她无暇深究,救兰生是第一要务。
她只能紧紧攥住锦囊,“先生万事小心。”
张序点头,整了整衣袍,便朝着后角门从容走去。他并未直接叩门,而是绕到一侧,与一个刚出来的小厮低语了几句,顺手塞过去一点什么。那小厮犹豫了一下,很快转身又进去了。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沅宁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后门,脑中闪过无数可怕的念头。
张序被发现了?兰生已经被转移了?还是……谢景珩发现了什么?
就在她快按捺不住时,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张序的身影率先出现,紧随其后的,是两个婆子,她们中间架着的,正是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