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在震动，那条短信停在屏幕上：“你护得住团队，护得住钱吗？”
老夫子盯着看了两秒，没回，直接锁了屏。
他站起身，把笔记本塞进包里，顺手关灯。办公室只剩角落的饮水机发出轻微的嗡鸣。他走出去，电梯门合上前，最后一眼看见的是自己映在金属门上的影子。
半小时后，他站在陈家门口。
门是陈小姐开的，脸色有点白，嘴唇抿成一条线。她没说话，只是侧身让他进来。
客厅里，陈父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张纸，指节微微发紧。茶几上摆着一台平板，屏幕亮着，是一份银行流水截图——两百万，昨晚转出，收款方写着“星海互联”。
老夫子坐下，没寒暄，直接问：“这家公司你们查过吗？”
陈父摇头，“查不到实控人，注册地在境外，手续齐全，但没实际业务。”
“技术咨询费？”老夫子冷笑，“他们连个官网都没有，咨询个鬼。”
陈小姐站在旁边，声音有点抖：“我爸说，这事可能跟早年的一笔旧账有关。”
老夫子转头看陈父。
老人沉默了几秒，终于开口：“二十年前，我和老赵谈过合作。我想做实业，他想炒地皮。我没答应。后来他借钱自立门户，结果亏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从那以后，他就再没来往过我们家。”
老夫子点头，“所以他一直记恨。”
“我不敢确定。”陈父叹了口气，“这些年风平浪静，我以为早就过去了。”
话音未落，门铃响了。
三人同时抬头。
陈小姐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男人，西装笔挺，皮鞋擦得能照出人影。他脸上带着笑，可眼神一点没笑。
“赵经理？”陈小姐皱眉，“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老朋友。”赵经理迈步就往里走，根本不等邀请。
老夫子没动，坐在原位看着他。
赵经理走到茶几前，目光扫过平板上的转账记录，嘴角扬了一下：“哟，这不刚转的钱嘛，还挺及时。”
陈父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赵经理双手插进裤兜，“就是替老赵传句话——该算账了。”
空气一下子绷紧。
老夫子轻轻按了一下手机侧面，金手指瞬间启动。视野右下角跳出一行小字：【检测到音频采集设备，信号源位于对方左胸内袋，已激活】。
他在心里哼了一声。
录音笔？
这种手段也拿来用？
他不动声色，身体微微前倾，挡在陈小姐前面，同时脚尖轻轻碰了下陈父的鞋底。陈父一愣，没说话，但坐了回去。
“你说算账？”老夫子开口，语气平静，“算什么账？”
赵经理看向他，“你谁啊？我家老赵的事，轮得到外人插嘴？”
“我是陈小姐的朋友。”老夫子说，“也是现在处理这件事的人。”
赵经理笑了，“朋友？我看你是多管闲事吧。我告诉你，陈家当年坑了老赵三百万，这笔钱，利滚利，现在该还了。”
“有合同吗？”老夫子问。
“合同？”赵经理一愣。
“你们之间有书面协议吗？”老夫子盯着他，“借款金额、利息、还款期限，哪一条写清楚了？没有吧。”
赵经理脸色变了变，“口头约定也算数！你们陈家做事不地道，现在还想赖？”
“那你今天来，是想怎么样？”老夫子继续问，“要钱？报警？还是准备在这儿拍段视频，明天发网上？”
赵经理瞳孔缩了一下。
老夫子笑了，“你夹克里那支录音笔，录到现在，一句有用的话都没录到。要不要我告诉你，刚才你说的‘利滚利’，已经涉嫌高利贷胁迫？”
赵经理猛地抬手摸胸口。
老夫子把手机举起来，屏幕上正播放一段实时音频波形图。“我也开着呢。你现在说的话，每一句都存着。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刚刚那句‘轮得到外人插嘴’，像不像威胁？”
赵经理脸色铁青。
他没想到眼前这人一点都不慌，反而步步紧逼。
“你……”他指着老夫子，“你以为你能护住他们一辈子？”
“我不用护一辈子。”老夫子站起身，比赵经理矮半个头，可气势一点没弱，“我只要护到真相大白那天。”
赵经理咬牙，突然换了个语气，笑了笑：“行，你说要真相，那咱们就谈真相。这样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何必闹僵？不如私下谈谈，找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
陈父刚要开口，老夫子立刻抬手拦住。
“谈可以。”老夫子说，“但不是现在，也不是你一个人来说了算。”
“你想怎样？”
“明天上午十点。”老夫子直视着他，“我带法务过来，把当年的所有资料调出来，当面核对。如果你真有证据，我们认。如果没有，那就请你以后别再上门。”
赵经理眯起眼，“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不是。”老夫子说，“我只是不想让老实人吃亏。”
赵经理冷哼一声，转身往门口走。经过陈小姐时，低声说了句：“小姑娘，别被人骗了，好心未必是好事。”
门被重重甩上。
屋里安静下来。
过了几秒，陈小姐才松了口气，整个人靠在墙上。
“他……还会来吗？”她问。
“会。”老夫子收起手机，“但他不会再这么嚣张了。”
陈父低头看着那张纸，手还在抖，“原来他是冲这个来的……我早该想到的。”
“现在想也不晚。”老夫子说，“关键是从今天开始怎么走。”
陈小姐走到老夫子身边，声音很轻：“你会帮我们，对吧？”
老夫子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她伸手抓住他的袖子，攥得很紧。
“我爸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我妈走得早，这个家……不能再垮了。”
老夫子没抽回手。
他打开包，拿出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
“先查资金流向。”他说，“那两百万不是终点，只是开始。”
他登录系统，调出财务接口，输入授权码。屏幕一闪，近五年的流水记录开始加载。
蓝色的光映在他脸上，房间很安静，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
陈父慢慢走过来，站到他身后。
“有些账目……我这些年一直没细看。”他说，“可能是故意躲着，怕想起来。”
“那就现在看。”老夫子说，“一笔一笔，全翻出来。”
陈小姐也蹲下身，盯着屏幕。
“我记得小时候，家里每年都会有一笔‘海外投资’打出去。”她说，“我爸说是项目合作，但从没见回过钱。”
老夫子停下敲击的手指。
他抬头，“这个项目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星辰计划？”她不确定地说，“很久以前的事了。”
老夫子立刻在搜索框输入关键词。
页面刷新。
一条记录跳出来：
【转账日期：2003年4月17日】
【金额：八十万】
【用途：星辰计划前期投入】
【收款方：海澜科技有限公司】
公司名称下面括号标注：已于2005年注销。
老夫子眯起眼。
他又输了一次“海澜科技”，关联企业栏里跳出一个曾用名：**星海互联**。
他和陈小姐对视一眼。
“又是这家公司。”她说。
老夫子没说话，手指快速滑动，继续往下翻。
更多记录浮现：
2004年，五十万，星辰计划二期；
2006年，一百二十万，技术合作预付款；
2008年，七十万，海外研发支持……
总额超过四百万。
全部流向同一家公司，或其关联主体。
而这家公司，早在十几年前就没了。
房间里温度好像低了几度。
陈父一屁股坐回沙发，脸白得吓人。
“我……我从来没注意过这些……”他喃喃道，“财务部每个月报上来，我都签了字……我以为是真的项目……”
老夫子合上电脑。
“有人在利用你对老赵的愧疚。”他说，“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陈小姐咬着嘴唇，“所以这不是突然发生的危机，是早就埋好的坑？”
“对。”老夫子点头，“他们等的就是今天。”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楼下街道空荡，路灯昏黄。
他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十七分。
“明天十点前，我要一份完整的股权穿透报告。”他说，“还有，联系一下当年经手这些项目的财务人员，最好能见一面。”
陈父抬起头，“你真的要查到底？”
“我已经开始了。”老夫子说，“而且不会停。”
陈小姐走到他旁边，轻声说：“谢谢你。”
老夫子没回头，只说了句：“别谢得太早。”
他重新打开电脑，插上U盘，开始导出数据。
屏幕上的数字一行行滚动。
突然，一条备注引起他的注意：
【2007年转账记录】
【金额：九十万】
【用途：弥补前期亏损】
【审批人签字：陈xx】
【附加说明：经赵某建议，列为不可追溯项】
老夫子盯着那行字。
“不可追溯？”他念了一遍。
陈小姐凑过来，“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笔钱一旦打出去，就不能查，不能审，不能质疑。”老夫子声音沉下去，“就像从来没存在过。”
他抬头看向陈父，“你签过这一项吗？”
陈父摇头，“我不记得……但我从来不会批这种条款。”
老夫子冷笑，“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冒用了你的签名。”
屋里的空气再次凝固。
他把那条记录截了下来，保存到加密文件夹。
然后他合上电脑，站起身。
“今晚我会整理所有线索。”他说，“明天见面再说。”
陈小姐送他到门口。
临出门前，他忽然停下。
“对了。”他说，“你们最近别单独出门，尤其是晚上。”
她点头。
他转身下楼。
走出小区大门时，手机又震了一下。
新消息。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内容只有一句：
“你开始翻老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