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
阳光被高楼切割成不规则的几何形状,投射在繁华都市的角落。
陆玄办完一些琐事,正准备返回西郊的研究所,他没有选择车水马龙的主干道,而是信步穿行于一条条新旧交织的巷弄之间。
这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警戒。
在人流稀疏的环境中,他的【敏锐感知】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用,任何一丝不谐的能量波动或是异常的杀意,都无所遁形。
当他拐入一条略显偏僻、两侧墙壁上满是涂鸦的巷子时,脚步微微一顿。
他的感知力场早已如同无形的潮水,覆盖了前方数十米的范围。
巷子深处上演的一幕,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中。
几个穿着花哨、流里流气的青年,正将一个女孩围在中间。
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半人高的画板,画板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
她梳着简单的马尾,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脸蛋白净,眼神清澈,浑身散发着一股属于艺术生的干净气质。
此刻,那份干净被一群污浊的鬣狗所包围。
为首的是一个染着刺眼黄毛的混混,他叼着烟,一脸轻佻的坏笑,身体前倾,几乎要贴到女孩的脸上,嘴里喷出的烟气混杂着污言秽语。
“小妹妹,一个人啊?是不是在找创作灵感?跟哥哥们去喝一杯怎么样?哥哥们免费给你当模特,好好教你点什么叫真正的人体艺术?”
他身后的几个同伙发出哄堂大笑,眼神肆无忌惮地在女孩身上游走,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欲望与恶意。
女孩脸上流露出极度的惊慌与恐惧,身体不住地向后退,怀里的画板成了她唯一的盾牌。
她的嘴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声音细若蚊蝇:“不,不用了……我,我还有事,要回家了……”
“回家?别急啊。”黄毛混混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女孩纤细的手腕,“哥哥们送你回家,怎么样?”
“啊!你放开我!”女孩像是被惊到的兔子,猛地挣扎起来。
就在这挣扎之中,她的身体“不小心”向后一撞,带着一股恰到好处的力道,撞进了一个刚刚走进巷子的、坚实而温暖的怀抱。
女孩仿佛触电般回过头,看到了一张平静而冷淡的脸。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小鹿,飞快地躲到了陆玄的身后。
她抓着陆玄的衣角,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声音带着哭腔,颤声哀求:“先生,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陆玄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
在【思维超频】状态下,周遭的一切都被放慢、解析、数据化。
他能清晰地“看”到,眼前这几个小混混虽然言语轻浮,动作夸张,带着明显的表演痕迹,但他们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以及能量场中混杂的暴戾与贪婪,却是真实不虚的。
这些人,是真正的地痞流氓,手上沾过血,是游荡在城市阴暗角落里的渣滓。
而身后这个自称艺术生的少女,她的心跳频率、肾上腺素分泌水平,以及能量场的细微波动,都指向一个结论。
她的惊慌,有七分是演的,三分是真的。
那三分真实,源于她对这几个地痞本性的了解,源于这场戏码如果脱离掌控,她自己也会陷入真正危险的本能畏惧。
千面。
陆玄心中瞬间了然。
这位幽影市集里的“幽灵之王”,行事风格果然大胆到了极致。
她竟然直接利用了真实存在的恶棍,来营造一个无比逼真的场景,将自己置于险地,只为观察自己在面对无辜者和恶徒时的真实反应。
这不仅仅是试探,更是一场高风险的考核。
考的是原则,测的是底线。
巷子里,那黄毛混混看到突然杀出来的陆玄,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嚣张和残忍。
他松开了女孩的手腕,转而将矛头对准了陆玄。
“哟?还真有不怕死的想英雄救美?”他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吧的脆响,一步步朝陆玄走来,眼神凶狠,“小子,新来的吧?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这片是谁的地盘!”
身后的同伙也狞笑着围了上来,隐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堵死了陆玄所有的退路。
然而,陆玄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他的目光,落在了身后那个依旧紧抓着他衣角、身体“瑟瑟发抖”的少女身上。
“站远点。”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起伏,没有温度,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但这平静的声音里,却蕴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少女,或者说千面,抓着衣角的手指下意识地一紧。
她从这简单的三个字里,听到了一种绝对的掌控力,仿佛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都已在对方的计算之中。
她没有再演下去,那三分真实的畏惧在这一刻被对方强大的气场所驱散。
她顺从地松开手,听话地、一步步地退到了巷口的位置,将舞台完全留给了陆玄。
直到这时,陆玄才缓缓转过身,正眼看向那个已经走到他面前,几乎要用手指戳到他胸口的黄毛混混。
没有警告,没有废话。
就在黄毛混混狞笑着抬起手,准备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教训的瞬间。
陆玄的身影,动了。
那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移动,更像是一帧画面的瞬间抽离。
前一秒,他还静静地站在原地。
后一秒,他已经出现在了黄毛混混的身侧,仿佛一道鬼魅的虚影。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击打声响起。
黄毛混混脸上的嚣张笑容瞬间凝固,随后是极致的痛苦与扭曲。
他的右臂以一个违背了人体生理结构的角度,向后诡异地折断,森白的骨茬甚至刺破了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咔嚓!咔嚓!”
紧接着,是两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
他的两条膝盖,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侧面精准命中,双腿瞬间软了下去。
“啊啊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终于从他的喉咙里爆发出来,响彻了整条寂静的巷子。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陆玄的身影在狭窄的巷子里化作了一道模糊的残影,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击打和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
那些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混混,连陆玄的衣角都碰不到,他们眼中的世界只剩下了一道道无法捕捉的黑影,以及紧随而至的、撕心裂肺的剧痛。
不到十秒钟。
风平浪静。
陆玄重新回到了巷子的中央,他身上纤尘不染,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一丝紊乱。
而他周围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那几个混混。
他们没有死,甚至没有流太多的血,但每个人的四肢,都以一种极其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如同被随意丢弃的破烂玩偶。
他们躺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哀嚎,看向陆玄的眼神,充满了比死亡还要深沉的恐惧。
陆玄没有下杀手。
对于这些不入流的渣滓,死亡对他们而言是一种解脱。
他只是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废掉了他们继续作恶的能力。
让他们在后半生中,每一次试图抬起手、迈开腿时,都会回想起今天午后,在这条巷子里所遭遇的,来自地狱的梦魇。
这,就是他的原则与底线。
做完这一切,陆玄看都未看地上的惨状一眼,转身,一步步走向巷口。
站在巷口的千面,静静地看着他走来。
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惊慌,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此刻正翻涌着无比复杂的情绪。
有震惊,有忌惮,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明的好奇与探究。
她见识过无数强者,有官方的英雄,也有黑市的枭雄。
但像陆玄这样,出手如此狠辣果决,却又清晰地守着一条“不滥杀”底线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种清晰的行事准则,这种事了拂衣去的绝对冷静,比单纯的暴力与杀戮,更能展现出一个人深不可测的人格魅力。
陆玄走到她的面前,停下脚步。
两人对视了片刻。
他没有问她是谁,也没有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只是用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看着她,平静地丢下一句话。
“以后别走这种小路。”
说完,他便与她擦肩而过,没有丝毫停留,没有索要任何解释或回报,径直走出了巷子,很快便汇入人流,消失不见。